我下意识挣扎，腰间的胳膊越勒越紧，如同会伸缩的绳索，牢牢缠绕住我。

呼吸越来越困难，我咬着牙问：“温执，你到底想怎么样？”

冰冷的呼气一下接着一下落在我耳边，然后传来阴恻恻的低笑：“陪你睡觉。”

怒气忽然涌上心头。

温执的死固然值得同情，可杀人凶手又不是我，他凭什么把怨气撒到我头上？

虽然鬼片里的角色总是死于话多，可有些话，我必须要说出来。

“温执，就算我打开了那张贺卡，就算我真的去河边赴了约，你觉得以我一个女高中生的力气能救得了你吗？无非是陪你一起被杀而已。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两个受害者，难道那样你会开心吗？”我说。

腰间的胳膊慢慢松开了。

我如获大赦，但仍不敢动弹。

不知静默了多久，温执的声音才幽幽响起：“如果你放学后去赴了约，我们就会提前见面，然后提前离开河边，我就不会一直等你到晚上，更不会撞见那个杀人犯。”

他是愿意交流的。

虽然语气是在埋怨我，但至少愿意跟我交流，而不是那种一声不吭就要掐死我的厉鬼。

这代表我还有一线生机。

我立即跟他讲道理：“可我并没有义务一定要接受那张贺卡，你喜欢我是你的事，在河边一直等到晚上也是你自愿的，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不能因为你很倒霉地恰巧碰上了报复社会的杀人犯，就要在死后过来道德绑架我，是吧？”

“不认识……我？”温执的声音变得怪异。

寒意骤起。

突然有东西压到了我身上，我呼吸一紧，条件反射抵抗，两只手腕却被牢牢按住。视野里始终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身体清晰感受到压着我的东西正在越来越重，庞大而扭曲的力量狠狠挤压着我体内的脏器，似乎要生生穿透我的血肉，压爆我的身体。

难道我要就这么死了吗？

不甘心。

好不甘心。

明明不是我的错。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艰难地开口：“温执，即使你杀死我，把我变成跟你一样的鬼，我也决不可能喜欢你。再怎么折磨我也没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哪怕是死神，也休想让我屈服。

“是吗？”温执声音里带着讥笑，“那我们就赌赌看。”

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屋内瞬间亮起了光。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呼吸着，然后低下头，发现自己手上正拿着一张贺卡。

“邱穗，你该不会早恋了吧？这是不是你男朋友送的？”旁边响起一个男声。

我转过头，竟然看见了同桌冯靖。

环顾四周，我正坐在一间熟悉的教室内。

墙上的喇叭播放着放学铃声，黑板报上清楚地写着离高考还有八十天，十七八岁的同学们有的在写作业，有的在嬉笑打闹，有的在收拾书包离开。

不是回忆，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地呈现在我眼前。

我用力掐着自己胳膊上的肉，留下了很深的指甲印，传来清晰的痛感。

我竟然，回到了高三，回到了那一天。

冯靖仍在我耳边吵着：“快打开看看嘛，肯定是个男生送的，你摆脱不了早恋的嫌疑喽。”

我不耐烦地瞪着他：“闭上你的臭嘴！”

冯靖愣住，老老实实闭了嘴。

我攥紧手中的贺卡，从座位上站起，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小河边。

那个罪魁祸首。

那个万恶之源。

那个名叫温执的少年，正孤零零地站在一棵槐树下，背影单薄而瘦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