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独自在公司加班时，当我跟同事朋友聚餐时，当我一个人在家时，当我进入梦乡时，他都藏在黑暗的角落里，悄悄窥视着我。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是我？

“床单被套已经换好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朋友走过来。

“我想了想还是不打扰你们了，不过是一部恐怖片而已，没什么好害怕的。”我说。

“哈？你搞什么啊？”

我在朋友的骂骂咧咧声中离开了她家。

无论我逃去哪儿，那只鬼都紧随左右，极有可能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

我不能连累朋友一家。

步伐沉重地走在夜晚的街道，我不断回想自己这些年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虽然我脾气倔，没耐心，对待不熟的人很疏离，但从没有去害过谁。

鬼魂纠缠人类，必然要有一个理由。

他纠缠我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小姐，你的贺卡掉了。”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好心路人捡起地上的贺卡递向我。

我接过贺卡，麻木地翻开

【邱穗学姐，放学后可以来一趟小河边吗？我想亲口对你说，我喜欢你。温执。】

这张贺卡上的内容，跟之前都不一样。

不仅有称呼，还有落款。

我仔细看着落款上那个名字，迷雾从脑海里慢慢散去，记忆开始从角落中浮现。

温执。

这个名字，很熟悉。

我读高三那年，有一个叫温执的学弟，被人杀死在了学校附近的河边。凶手杀完人后便跳了河，事后警方调查出，凶手的犯案理由是为了报复社会，恰好碰见了独自在河边等人的温执，而温执看上去又比较单薄瘦弱，于是随机选中了他。

生前默默无闻的温执，死后却成了学校里的红人。

大家热烈讨论着温执这个名字，揣测他的死状有多么恐怖，揣测他大晚上出现在河边究竟是在等什么人，甚至滋生出了各式各样的谣言，所有肮脏、污秽、恶意的诽谤全都泼到了他头上，而他永远也无法开口替自己辩解了。

因为马上快要高考，感慨一句生命如此脆弱后，我便迅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一门心思扑在了学习上。

反正不是认识的人。

反正跟我又不熟。

反正与我无关。

我合起贺卡，看见封面上那只兔子正在渗血，右眼变成了一个黑黝黝的洞。

我下意识丢掉贺卡，记忆回到了高三那年。

那天似乎是个节日，我们难得不用上晚自习，下午早早便放学了。

收拾书包时，我从桌肚里翻出了一张贺卡。

封面是一只手绘的小白兔，呆呆萌萌的，画风工整又干净。

同桌冯靖惊呼：“邱穗，你该不会早恋了吧？这是不是你男朋友送的？”

冯靖是个大嘴巴，微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被他传播成惊天大新闻。

我有些气恼：“胡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是谁送的！”

冯靖继续起哄：“那就打开看看嘛，肯定是个男生，你还是摆脱不了早恋的嫌疑。”

多年后回想起来，曾经那些让我们羞愤窘迫的所谓大事，其实根本不值得在意。

然而对那时的我来说，男同学的嘲笑和污蔑，足以令我陷入难堪。

于是，我没有打开那张贺卡，而是当着冯靖的面，把它撕成碎片，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像往常一样，回家，吃饭，洗澡，写作业，睡觉。

那天晚上，一个叫温执的学弟，死在了寂静的小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