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安放慢脚步,低声道:“可阿萝有没有想过,天狗根本不想离开她?说不定天狗觉得,跟她死在一起,比换个地方继续当狗快活多了。”
扶桑含泪往河边看去。
天狗手嘴并用,扒开一个小小的坟包,从里面刨出阿萝用过的物件,一股脑压在身下。
他低头嗅了嗅阿萝的长发,拥着一小包骨灰,像是抱住了那个温热又柔软的身体。
他伏在土堆里,轻轻哼唱着那首阿萝教给他的小曲儿,渐渐停止了呼吸。
或许,天狗的魂魄早在阿萝死去的那个早上,就随她而去了。
余下的这几个月,他全靠上天的眷顾和复仇的信念活着。
如今大仇得报,堵在胸腔里的恶气一吐,他对这个黑暗冷漠的人世再无留恋,连一刻都不想等,便迫不及待地到黄泉路上追赶阿萝。
扶桑望着天狗变得僵硬的身体,哭得不能自已。
谢承安把她放在阴凉的角落,到附近的农户那里借了一把铁锹,亲手挖了个足够容纳成年男子的深坑。
扶桑抹抹眼泪,和谢承安一起将天狗和阿萝合葬,又给他们立了一块无字碑。
一人一鬼坐在坟前,相顾无言。
谢承安以折扇遮面,抬头看向天空,轻声道:“今天的天气真好。”
扶桑往坟上撒了不少草籽,哑声道:“天狗和阿萝可以躺在这里,晒很久很久的太阳了。”
她低声哼唱着在天狗的记忆里听过很多遍的寄生草。
她的调子哼得不准,唱词却记得很牢
“姻缘簿剪做鞋样,比翼鸟搏了翅翰。
火烧连理枝成炭,手揉碎并头莲花瓣。
掷金钗撷断凤凰头,绕池塘摔碎鸳鸯蛋……”
掷金钗撷断凤凰头。
绕池塘摔碎鸳鸯蛋。
注:这个单元故事的灵感来源于袁枚子不语·唱歌犬,很多宝贝们都猜出来了(你们真的好聪明,好厉害),与此同时,我融入了一些传统杂耍的元素,觉得这样更有中式恐怖的氛围。
原故事也是悲剧,寥寥数语,怵目惊心(尤其是结尾,看得我后心发凉),现附原文如下,以供感兴趣的读者们阅读:
长沙市中有二人牵一犬,较常犬稍大,前两足趾,较犬趾爪长,后足如熊,有尾而小,耳鼻皆如人,绝不类犬,而遍体则犬毛也。能作人言,唱各种小曲,无不按节。观者如堵,争施钱以求一曲,喧闻四野。
县令荆公偶遇之,命役引归,托以太夫人欲观,将厚赠之。至则先令犬入内衙,讯之,顾犬曰:“汝人乎,犬乎?”
对曰:“我亦不自知为人为犬也。”
曰:”若何与偕?“
对曰:“我亦不自知也。”
因诘以二人平素所习业,曰:“我日则牵出就市,晚归即纳于桶,莫审其所为。一日,因雨未出,彼饲我于船上,得出桶,见二人启箱,箱中有木人数十,眼目手足悉能自动,其船板下卧一老人于内,生死与否,我亦不知。”
荆公拘两人鞫(ju,平声)之,初不承认,玄命烧铁针刺入鬼哭穴,极刑讯之,始言:“此犬乃用三岁孩子做成,先用药烂其身上皮使尽脱,次用狗毛烧灰和药敷之,内服以药,使疮平复,则体生犬毛而尾出,俨然犬也。此法十不得一活,若成一犬,便可获利终身,不知杀小儿无限,乃成此犬。”
问木人何用,曰:“拐得儿令自择木人,得跛者、瞎者、断肢者,悉如状以为之,令作丐求钱,以肥其橐。”
即率役籍其船,于船下得老人皮,自背裂开,中实以草。问何用,曰:“此九十以外老人皮也,最不易得。若得而干之,为屑和药弹人身,其人魂即来供役。觅数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