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没有睡醒的话犹带着鼻音,声线懒散,轻软,让人心生舒适但却是一把明晃晃的属于男性的声音。

在场唯一一个意识清醒的人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对,事实上,跪在床边的人此时看起来状态也不太清醒,紧跟着便马上应了他:“是我。”

像是怕应慢了,后头就有人要赶在他前面先应了似的。

他整个人都显得更急切了,平日里端着见人的姿态不知丢到了哪里。始终紧绷着身体的贺知书,终于允许自己朝床上那人的方位靠近了过去。

贺知书胸腔里一片焦灼的干渴,那是烈日炙烤下的一片寸草不生、干涸枯竭的荒芜之地。剩下的只有灼热,无边无际的灼热。

他却只是痴痴地不肯放弃地望着那耀眼的火热的日轮。

“妈妈……”

贺知书需要用尽力气才能控制好自己此时呼吸的频率。碍事的帐幔被他用身体浑不在意地格开了。他小心地凑过去,与刚睡醒的青年嘴唇相碰,交换了一个绵长、黏腻湿吻。

贺知书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他长途跋涉的干渴终于寻到了唯一的水源。他总是控制不住要颤抖。

……只是他掌握着那个恰当的度,结束之后便乖顺地退开来,依然是半跪在床边的姿势。

刚完成了一个隆重的仪式,他现在还没能缓过来,贺知书那张青年才俊的脸上早已漫上恍惚的红晕,他比任何人都快要沉溺进去了。

卧在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又叫他一句:“小书。”

“妈妈,妈妈。”

他每唤贺知书一句,贺知书便要急切地附和上两句。他身体的所有肌肉无一处不紧绷着,目露痴迷。

贺知书便自顾自地说下去,他的声线本来低沉,但此时吐出的每个字音都被磨成最圆润可亲,语调不自然地上扬着:“妈妈,您、您不知道我让他们找到了什么是天眼珠。是草原上流传下来的有灵性的珠子,它能镇邪,能让佩戴的人平心静气。妈妈,它很有用的,它能让我好好的,我不会再发疯了,妈妈。戴上它,我就不会再发疯了。”

贺知书献宝似的把那个他带进来的紫檀木匣子取出来,举到床边。仿佛刚才那个鄙夷这珠子效用的人不是他一样。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贺知书顿了顿,自己轻轻地把盖子掀开来,露出里面那颗被做成吊坠样式的珠子。

那人却不知道还在醒觉或是怎么的,没说话。叫跪在床边的贺知书立刻就紧张起来,声音极轻、惶恐地叫他:“妈妈……”

他讨好地:“妈妈,您帮我戴上好不好,妈妈。”

静默几秒。床幔动了动,从中探出一只雪白柔软的手。

贺知书脸上的红晕更重了。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一幕,便会惊悚地发现这个在外面兴风作浪的贺少帅此时的状态太不对了。

床上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曾坐起来一下,依言将那颗珠子挂在了他脖子上。

贺知书一颗心脏巍巍颤抖着,如同一个教徒般在他面前虔诚地低下头颅。让那只柔软的手将微凉的链子套上自己脖颈,他紧张得一动不动的,生怕惊动蝴蝶飞走。

细细的银链子落在后颈的皮肤上,凉的,刺激得他如同被打了鸡血一样,精神突然狠狠地振奋了一下。

他的手没有收回去,仿佛光是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耗光了所有气力,晃了一下,最终落在贺知书的脑袋上。将他的头作为临时的扶手。

始终紧盯着他的贺知书这时早已经十分乖觉地上前一步。因为他本就生得人高马大,占地太大,阴影笼罩下来,这下能留给两人的空间一下子变得狭仄了。

他依恋地将脸颊偎在那只手上,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带着痴意的笑容来。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