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多月里,她大多时候都在床上躺着,她既吹不得风,也不能长时间在外面站着,一点小小风寒都会让她病上好几天。

她本以为这样活着非常累赘,毕竟久病床前无孝子,谁希望自己的爱人每天病殃殃的呢?可是殷绥却意外的高兴。

他常常一下朝便跑到她这儿来,无论多忙也都记得每天过来陪陪她。有时候还会给她带些小玩意儿。

今天是御花园里开得最艳的那一支花,明天是宫外长街上新出炉的栗子糕……

仿佛只要她活着,能够留在他身后、偶尔对他笑一笑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会亲自给她喂药,有时候也会闹她。

他会在她睡着了以后颤抖着手探向她的鼻间,等感觉到指尖温热的呼吸后才猛地松上一口气,伸手去捏她的脸。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终于,在永康元年四月一日的时候,系统撑不住了。

宁遥心头一沉,哀求道:「你再撑一撑吧,在给我几天时间就好了。说不定……是因为我这病一直没好呢?」

「你能不能再多给我几天时间,最好……能让我有精神些,看起来健康一点……哪怕只有一天这样的日子也可以……」

日子被定在了永康元年四月二十五。

四月二十五是个好日子,普天同庆,帝后大婚。本来不该这么快的,但宁遥坚持。

她因着身子的缘故,减去了很多繁琐的仪式,但还是坚持着一大早就起来梳妆。

宫女取了水给她洁面,又用小剪子细细修眉,蘸了螺子黛和胭脂水粉在脸上一点点涂抹,再戴上累累的珠玉,着凤袍戴凤冠。

粉艳明,秋水盈。

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

镜子里的人端庄明丽,光彩照人,丝毫瞧不出一丝被病痛折磨的样子。

宁遥还是第一次化这样浓的妆,她瞧了半晌才在侍女的提醒下接了金册,上了銮轿。又在庄严整齐的奉迎队和百姓的欢呼声中游长街,过长安门。

到了晚上,她坐在床头,身旁一人缓缓挑起了她的红盖头。

殷绥瞧着盖头下的少女,忍不住捧起她的脸,身子往下一压,满足地低叹:「遥遥,你终于是我的了。」

这是个静谧而温柔的夜晚,窗外繁星满天月色姣姣,连拂过花草树木的风都是温柔的。

窗内,红帐里头,殷绥折腾了她小半宿。

当然,不是那种折腾。

他顾着她的身子不肯碰她,只是躺在她身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他今天似乎喝了点酒,眼角眉梢都被染上了抹艳色,带着让人心惊的美,眼里更像是水光潋滟,像含了捧春水似的。

瞧着瞧着又缓缓蹭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虔诚地吻着,时不时又把眼帘一抬,望着她一笑。

宁遥:这谁顶得住啊。

她被他折腾了半晌,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那人却停了下来,老老实实躺在她旁边,就连眼睫也垂了下去,声音沙哑。

「睡吧。」

美色当前,她想了想又想干脆拱到他怀里抱住了他,在他脸上一啄。

殷绥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别闹,你该睡了。」

宁遥眨了眨眼,犹豫了会儿才轻声道:「其实……是可以的。」

声音细若蚊吟,脸颊也染上了抹薄红。

殷绥的眼神一下子亮了,很快又闭上眼。他按住怀里不断作乱的少女,轻轻吻了吻她的发,声音温柔。

「等你好了。」

宁遥沉默了。

不会有以后了,等明天天一亮,她就要因为任务失败而消失了。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