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这样说我越好奇,于是偷偷拓印了他的钥匙,在他学校补课时,我向父母借口出门上钢琴课,实则溜进了他的家。
许司年的家很整洁,东西井井有条地归置着,我先去他的卧室逛了一圈,很普通的高中男生的房间,深蓝色的床单,同色系的被套,书和习题册都堆在桌上,墙角放着一个篮球。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我走到另一扇门前,伸手轻轻推了推,门咔嗒一声,我垂眸一看,发现门竟没完全合上。
这间房很黑,厚重的窗帘紧紧拉着,在我进来的一瞬间,感应灯应声亮起,我看到了此生最令我恐慌恶心的画面。
满墙壁的照片,密密麻麻地拼贴在一起,像某种干枯的树皮附着在墙面上,一层堆一层,一张叠一张。右手边是两个展览柜,里面井然有序地放着各种展示品,我一眼就能看到其中最突出的属于人类的头骨。
房间中央的沙发前,杂乱地堆放着几瓶红酒和一只高脚杯,杯中浅浅铺着一层近似干涸的酒液,仿佛就在半刻钟前,有人坐在这里,一边欣赏着满屋的作品,一边漫不经心地品酒。
我软着腿上前,不用凑近看,我就知道这些照片上全是我,它们按照拍摄时间顺序贴在墙上,仿佛在展示我一生的轨迹。更令我窒息的是,这里面还有很多非常私密的照片,我完全不知道许司年是在什么时候躲在哪里拍的这些东西,它们令我感到恐惧,我仿佛每时每刻都生活在他的监视下,没有自由,也毫无隐私可言。
我的视线慢慢移向了那两个高大的玻璃展览柜,里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几十件物品,每件下方都用标签写了一行小字。
红色带有樱桃装饰的发圈,标注「07.5.24,被藏起来的发圈」。
这是刚上小学那会儿一个同我交好的男生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上面的小樱桃,不舍得用,就小心地把它放在收纳盒里。
某天发圈很突然地就找不到了,我翻遍家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没看到它的踪迹,只能归结于自己粗心大意弄丢了。
我伤心得吃不下饭,许司年来找我,蹲在我面前问:「司年哥哥给你买个新的好不好?」
我哭着摇头:「我就要这个!别的都不要!」
许司年那时将将八岁,沉下脸时却很能唬人:「薇薇也不要司年哥哥吗?」
小孩子的直觉让我预感到危险,我渐渐止住了泣音,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上前搂住他的脖子,软软地说:「要司年哥哥的。」
许司年于是又问:「那司年哥哥给你买个新的发圈好不好?」
我犹豫了片刻,察觉到许司年的手指穿插进我的发丝里轻轻扯了扯,细密的疼痛让我妥协:「好吧。」
……
一根看起来像从动物身上取下的骨头,标注「10.3.17,小狗 Lucas」。
九岁那年父母送了一只边牧给我,我很喜欢,总是和它黏在一起,许司年曾经玩笑般地问我:「你这么喜欢它,万一哪天它死了怎么办?」
他说完这话的半个月后,边牧就走丢了。
我清楚地记得我把它拴在院子里,但它就是跑掉了。
我大哭一场,许司年把我搂在怀里安慰,声音轻得近乎耳语:「薇薇只需要喜欢司年哥哥就够了。」
……
一颗表面光滑的头骨,标注「14.9.12,死不足惜的变态」。
十三岁我刚上初中,为了锻炼自己的独立,决定要一个人上学放学,那时我贪图近道,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
结果就在 9 月 11 日这天,我被一个跟踪狂堵在了巷子里,他油腻肮脏的手指伸向我,我吓得瑟瑟发抖、闭着眼睛大喊救命时,许司年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