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轸扯了扯嘴角,李湉湉被他浑身的寒意一激,拔腿就朝外跑去。跑到院子中间时,她慌不择路,雪泥地一滑,整个人栽进结了薄冰的池塘。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她淹没。她胡乱扑腾着,死亡的恐惧将她团团包围。下人听见动静后,忙从四面八方赶来救人。
李夫人来迟一步,扑到池边,捶胸顿足地吼着,催促下人去救人。天冷池深,等折腾半天将李湉湉救上来时,她已经昏死过去。
李夫人早已没了往日贵妇人的优雅矜贵模样,钗环散乱,号啕大哭:“那是你亲妹妹啊,你这是要为娘的命啊。湉儿知错了,你快去找大夫呀,我再也不干涉你了!为娘求你了还不成?”
李夫人没想到儿子会如此看重李楚楚,早知今日,她绝对不会明着用手段对付李楚楚。
李楚楚蜷缩着,虚虚地捂着肚子,只在没人的时候才敢愧疚地失声痛哭:“对不起,对不起……娘对不起你……下辈子你再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她把脸埋进湿透的枕头里,哽咽声几不可闻。有人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拥她入怀,坚定厚实的怀抱有熟悉的味道。那人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就这样听着她的哭声,好一会儿才沙哑地开口:“阿楚,你怪我吧,别折磨自己,吃药好吗?”
李楚楚的眼睛红肿得厉害,不大睁得开,连烛光也觉得刺目。恍惚间她突然想笑:“你回来了?”她好像犯错的孩子害怕被责怪一样,“他走了……我还没做好准备,我想好好送他的。至少让他离开我也不是孤魂野鬼,投到好人家去。我没保护好他,他一定怪我了,以前我在梦里梦见过,小小的,软软的,那么乖,如今他不理我了。”
李轸仿佛被人捏住了心脏,痛得弯下腰:“阿楚,求你……别说了……求求你……”
夜深了,月上中天,庭院内明亮静谧,却笼罩在沉痛的气氛中。书房里黑暗空洞,没点火炉子,冷得冰窖一样,桌前的影子端端正正,一动不动枯坐了许久。
王富贵担忧地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小将军日夜奔袭,已经三日不曾合过眼,今日早晨在跟王、朱两位先生商谈军情时忽觉心头绞痛,脸色煞白。
他什么也没交代,只说了一句家里出事了,便将一切事宜托付于副将,赶回家中。如今他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王富贵轻轻推开门,擎着烛台走过去:“将军,事已至此,望节哀。小少爷也定不忍心将军和姑娘如此伤怀。”
烛光在夜风中飘忽,忽然照亮桌台上的一块水痕,王富贵一怔,反应过来,一个大男人也不由得热泪盈眶。小将军个性刚强,当初老爷身死,内忧外患中扛起整个家族的重担时,他没哭;最交好的世家不肯拉一把时,他也没红过眼眶;从鬼门关走一趟时,他也不曾掉过一滴泪。这是有多伤心,还不敢在姑娘跟前表露,只得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
王富贵喊了一声“将军”,李轸将头往里一偏,嗓子哑得快发不出声:“出去。”
第二日早晨,天才蒙蒙亮,王富贵就找了过来:“如月姑娘,将军在书房里待了一夜,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今儿晚上他还得赶去军营,您倒是帮我劝劝。”
如月看了一眼李楚楚的屋子,心头酸得很:“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楚楚静静地听完如月的话,吩咐她拿衣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叫人抬着自己到了书房门外。木门“咯吱”一声被打开,温暖的阳光照得满室生辉,李楚楚默默地走到李轸身后。
她望着他消瘦的背影好一会儿,缓慢而坚定地抱住他,声音很轻:“我只有你了。”
李轸缓缓抬起僵硬的手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脖子上,良久才开口:“我也只有你了。”
“往后,我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