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匝匝的雨幕,到了前院。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门前除了守着的婆子再无旁人。柱子本来等在李轸卧室门前,远远瞧见李楚楚从抄手游廊上过来,脑筋一转,翻身往后头走去。
彩云好容易寻着机会,端上热茶过来,被柱子拉着就走:“作死呢,没见我给大爷倒茶呢?”
柱子嘿嘿一笑:“大爷说是饿了想吃糕点,叫姐姐去大厨房跑一趟呢。”
自她进了这院子,连大爷的身都没挨到过,如今天降一桩好差事,彩云如何不喜上眉梢?
“真的?大爷要吃什么?我这就去。”
李楚楚左右看了看,没见有人,如月收好伞,说道:“柱子跑哪里去躲懒了?也不见守着。”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有人来,李楚楚便叫如月去旁边躲雨,自己推门走进去。外头凛冽,屋里还算暖和,中间烧着人高的炉子,烘得满室暖融融的。
李楚楚掀开帘子,只朝屏风后望了一眼,便被地上几团纱布吸引了视线。斑驳的血迹将纱布浸得湿透,红殷殷得触目惊心。
李轸若有所觉,猛地回头,顿了片刻,捞起袍子准备穿好。李楚楚上前两步,扯住他的衣裳,看向他腰间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
他用力拉了拉:“我马上就穿好了,你先等一下。”
李楚楚抬眼,看到他的伤有些触动:“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李轸接了一句,转头去拉她的手,被她一扭躲开了,他脸上本来就不易察觉的欢喜更收敛了。
“才从外头进来,冰。”
李轸笑了笑,毫不犹豫地牵住她的手:“我已经上好药了,下次你给我抹。”他不动声色地试探,又加一句,“后面有的地方看不见。”
李楚楚在心里叹气:“膝盖呢?”他跪了一天,怎么也不可能没事。
李轸早疼得钻心了,却面无异色。他坐在榻上,李楚楚蹲在地上,轻轻帮他卷起裤管。李轸一把抓住她的手:“别看了,等会儿叫柱子来。”他从来都没有叫她这样伺候过,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李楚楚拉开他的手,自顾自查看伤口,红肿的边缘已经磨破皮,血淋淋的。她轻轻蹙眉,小心翼翼地一面清洗一面轻轻吹。
上药的时候李轸全程绷着脸,李楚楚绑绷带的时候力气用大了,勒得生疼,他也受着。一见伤口血冒得更快,李楚楚有些慌:“太紧了?”
“还好。”他还是言简意赅。
李楚楚不由得有些泄气,她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于是瞪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她把绷带放松了些,动作更轻缓了。上完药,她站起来,看样子似乎打算回去了,李轸跟着立在榻前。
李楚楚看向那张褪去少年的青涩,已然变得锋利的脸。
她终究是要算计他的。
李夫人借力打力那一套伎俩她从小看到大,每一次犯错李夫人并不会明目张胆地处罚,她只要在体面的管事跟前落她面子,自有人替她管教不听话的庶女。
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过,早上喂药的那一出不知上演过多少次。李楚楚看向李轸,微微一笑。
不争不抢这么多年了,可再放不下,她也得活啊。
“好好歇着,明儿我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