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观澜无心惹她哭。

他甚至从袖间取出条素白的帕子递过去,“哭什么。”贺观澜声音轻轻,“我想带你回太华山,自然不愿与你互生芥蒂。你大可放心,人,我不会杀;事,我也不会透露。”

在他说完这些话,扶荧也终于从漫长无尽的惶恐中挣扎出来。

她没有接那条素帕,背过身胡乱擦拭去眼泪,深深喘息着,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挤压在胸腔的钝痛。

他不想知道扶荧的前世过往,也不在乎她为何与决明灯相融。

他认定她是圣女,那么,她就要成为圣女。

扶荧再回头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那么,我想多嘴问一句,司离君为何选我?”

贺观澜直起身,“我需要你。”

“需要?”扶荧泛起冷笑,指着胸腔的位置,“是我,还是我身体里的这盏灯。”

扶荧几乎笃定,贺观澜对苏映微绝非传言那般痴情。

所谓痴情怕只是用来得到神器的幌子,如今苏映微身死,决明灯意外与她相融,所以贺观澜的目标从苏映微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扶荧不知贺观澜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对她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优势?

他默了默。

扶荧继续道:“宁随渊信我是圣女转世,于是将我留在身边,只要我不戳破,他绝对不会伤害我;可是司离君呢?先不提你能否杀了宁随渊,便是真的杀了,我跟你回去,又怎能保证我日后安危?”

贺观澜还是没有说话。

“我不如你们这般神通广大,即为交易,我总该顾虑周全。”扶荧甚至不忘挖讽一句,“若不然,司离君也像宁随渊这般,强行将我掳去。以我的本事除了自戕,根本反抗不得你。”

一句话就打消了贺观澜将将升起来的念头。

此时,一道高大的影子闯入余光,贺观澜垂了垂眼,“他好骗,但也不傻,你若是”

“不必司离君劳心。”扶荧别开头,想要搀起地上的人,“我自有盘算。”

这话听起来完全是赌气。

贺观澜不恼,只是生平第一次对局面失去掌控。

他原本以为在承诺替她杀死宁随渊后,她就会点头同意,更别提他现在手握着她的把柄,于情于理,扶荧都会向着他这边。

可是……她似乎根本不吃这套。

强行绑回去倒不失为一个办法,然而前有狼后有虎,抛开宁随渊不谈,光一个云麒就够让人头大。再者以她的性子,指不定真会自戕,到那时就得不偿失了。

贺观澜活了五百多年,这还是头一遭如此为难。

“如果我能找到保你周全的法子,你能否答应我?”

扶荧点头:“那也要等你找到再说。”

“好。”贺观澜妥协,“我还是会帮你除掉宁随渊,这件事我会做到。”

扶荧听罢嗤了下,“司离君与魔君不和已不是秘密,他若真的死了,对司离君来说百利无一害,倒也不必拿我当幌子。”

也不知是不是撕破窗户纸的原因,扶荧也懒得在他面前维持体面。

但凡他说一句,她就回怼一句,三言两语下来,让本就善于沉默对事的贺观澜显得更是哑口无言。

明明一开始他是主导者,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甚至一点好脸色都没捞着。

再看向那个被她搀扶起来的痴痴傻傻的弟子,手指痒痒,最后还是将指尖抵在了袖口。

说话间,宁随渊来到两人面前。

看着她肩膀上多出来的小青年,宁随渊先是一怔,旋即皱眉;再见他身上熟悉的白色门服,脸色更加难看。

“这谁?”

“酒肆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