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言昨天睡得太早, 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房间里窗户没关紧,清寂的月光透过那条缝扫在背景墙上,半面墙的蝴蝶在影影绰绰的光亮里晃动翅膀,那点属于深夜雾一般凝重?的氛围就淡了。

姜守言睁眼看了好一会儿, 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梦着, 又或者根本就没醒过来。

鬼使神差地, 他掀开被子爬到了床尾, 伸手去?抓那些晃动的黑影, 抓了好一会儿抓到满手的空荡, 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些飞舞的蝴蝶只是光对?眼睛的欺骗。

于是他又去?摸那些立起来的塑料薄片。

直到指腹被咯出红印, 感受到钝钝的疼痛, 他才在心里轻轻叹了声, 原来不是梦啊。

这样的认知应该是让人觉得高兴的, 但姜守言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愉悦的表情。

他在昏暗里安静地坐了会儿, 墙壁上的蝴蝶有六十七只,他来回数了三遍, 下床去?床头柜拿了烟。

姜守言轻手轻脚顺着半开放的廊道走到楼梯口,下意识站得离程在野的房间更?远了一点。

夜色像是流动的, 冰冷的玻璃, 姜守言靠在沁凉的柱子边, 垂眸拢着火, 点燃了含在齿间的烟。

打火机咔哒的声音掩盖了木门被拉开的动静, 尼古丁涌进肺腑通过血液带来的瞬时镇定,让大脑忽略了越近的脚步声。

几?乎是姜守言抬眸吐出第一口烟的刹那,肩上就很轻地披上了外套。

姜守言瞳孔微缩,手抖得差点拿不住烟。

“睡醒了么?,姜守言。”程在野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隔着衣服抱着他,搓他露在外面的手臂。

“好凉啊,怎么?没多加件衣服出来?”他含糊地用头发蹭姜守言的头发,闭着眼缓解困意。

姜守言压了压喉口的酸涩,出口的声音还是带了点哑,但在这厚重?的夜色里好像也并不突兀。

“你怎么?醒了?”

“唔,想上厕所,”程在野埋在他颈间蹭了蹭眼睛,“出来看见你站着抽烟。”

“好困啊,姜守言,烟也给我抽一口吧。”

姜守言感受着抵在脸侧蓬松又柔软的头发,温声说:“困了就进去?睡吧。”

程在野抬起头:“可我想陪你站一会儿。”

姜守言把手里的烟拿的远了些,另一只手向后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抽了,一会儿睡不着。”

程在野没说话,只是在姜守言又含了口烟的刹那,抬手扣住他的下巴,偏头吻了上去?。

淡蓝色的薄雾在彼此?的唇齿间散开,程在野眼睛被廊道昏黄的壁灯映得很亮,他往后撤开一点距离,笑着说:“现在不困了。”

姜守言根本没反应过来,程在野又把外套往他身上裹了裹,说:“等我一会儿,我想上厕所。”

直到程在野洗了手出来,姜守言还维持着之前那个?姿势没动。

指间的烟蓄了一截灰,程在野过来吹了吹。

“怎么?了啊,姜守言,”他背靠着栏杆,偏下头,向上去?看姜守言的眼睛,“是不开心么??”

视线交错了一瞬,姜守言躲开脸,摁灭了手上的烟。

夏夜沉静,无垠的黑夜映着璀璨的星空,姜守言手臂撑在栏杆上,去?看远方漆黑的森林。

“和我说说嘛,我们在谈恋爱啊,”程在野勾缠着他的手指,“谈恋爱就是高兴的事情要分享,不高兴的事也要分享。”

程在野体温偏高,穿着短袖在风里站了这么?久,手都?还是热的,姜守言眼睫很轻地颤了颤。

他身上披着程在野的外套,呼吸间全是程在野的味道,是广袤的原野里属于风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