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他想知道。

即便话语未曾全然说尽,目光也一点点流出他的心思。

萧璟本就冷沉的脸色,此时已近乎阴翳。

他咬紧下颚,抬步走上前,踩着地上污血,拎起陈晋破败脏污不堪的衣领。

将人拽起,扔向一旁草堆上,视线冰冷凝视着他。

“陈晋,好好给孤讲讲,

讲讲你是怎么,让她对你这般惦念这般挂心的。

是长安到姑苏路上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还是在东宫内宅的龌龊私情,又或者,更早,从在扬州云家,养在深闺绣楼里的小姐和家中仆从私相授受开始。

你,又有凭着什么,能让她这样牵肠挂肚!”

即便是从前的沈砚,萧璟都万般介怀。

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何况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云乔不清不楚的陈晋呢。

他自然是更加厌恨。

可偏偏,他这样厌憎,几欲将人千刀万剐泄恨,仍顾忌着云乔,始终留了他一条命。

即便如此,她居然还会为他流泪,为他难过,为他痛苦。

又这样舍不得他遭罪。

萧璟心里戾气四撞,目光极冷极寒。

那倒在草堆上,咳出一滩乌血来的陈晋,狼狈不已。

手撑着草堆,勉强摇头。

嗓音沙哑如破锣,艰难道:

“不,没有,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是我动了妄念,云姑娘没有,她没有,殿下,长安到姑苏城,千里之遥,云姑娘始终守着男女大防,绝不曾和属下有半分不轨,云姑娘天人之姿,奴才岂敢冒犯。东宫内宅里,是奴才暗中觊觎,引诱云姑娘私逃,当年在扬州云家时,更是奴才一厢情愿,云姑娘从不知晓。殿下,奴才原以项上人头担保,长安到姑苏城一路,云姑娘始终身子清白。”

他自己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最介意什么。

萧璟或许可以不介意云乔跟他之时并非处子,却绝对会介意云乔在跟了他之后还让旁的男人碰过。

所以他撑着最后一点意识,都在力图为她证明清白。

如果当真注定此生都要在殿下身边,一辈子养在深宫,靠着殿下恩宠过活。

那就一定,一定不能因为清白一事,在殿下心里存了刺。

陈晋毕竟是跟了萧璟多年的亲信,哪里会不明白殿下的心思。

他一声声地解释,一声声地辩白。

萧璟面色沉冷,听着陈晋的言语。

几分信,几分不信。

或许罢,或许长安到姑苏那一路,他们当真谨守男女大防。

或许陈晋当真如他所言不敢冒犯。

可是,若说陈晋只是一厢情愿。

萧璟想起那几乎哭昏过去的云乔,想起自己从陈晋那搜出的,云乔少年时的马鞭子,怎么都无法信这话。

他闭了闭眸,再抬眼看向陈晋。

目光冰冷中,带着几分审视。

诚然,凭心而论,即便陈晋没有那漠北王族的出身,他这个人,也是比沈砚好上千百倍的。

他待云乔万分真心,为她舍命也不惜,前程都能不要。

这样的人,即便少时出身再卑微。

那深居绣楼,看多了才子佳人话本的小女娘,也未必不会情动。

她后来嫁得沈砚那般不堪,自然就将她未出嫁春心懵懂的人,衬得千好万好。

尤其是,经年后时移世易,竟还能与故人在东宫重逢。

又怎能不为那年少时无疾而终的缥缈情爱,更添几分浓烈。

可到如今呢。

她身边的人,不是沈砚,而是他。

他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