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嫣出生,是个女儿。

国公爷觉得遗憾,李夫人却极为宠爱这个女儿,比之当年对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还有更甚。

左右也有旁的庶出子,女儿就女儿罢。

此后,国公爷对这个嫡出的小女儿,也比待府上那些个庶出的公子小姐好得多。

国公府里,李嫣是夫人和国公爷的掌上明珠。

那几年李夫人虽性子有些冷,时常排斥榻上同他亲昵,旁的事却都顺着他,对府上妾室也极为贤良大度,全无当年悍妒之气。

国公爷自是满意,只觉人生尽是快意。

也是,当朝权臣功高盖主,一步就是帝位。

贤妻美妾,得用的几个儿子,娇宠长大的小女儿,人生真是完满。

直到一次意外,让他知道了妻子的秘密。

原来,那避居别院的数年里,陪在妻子身边的,是另一个男人。

那是当年曾与李夫人议亲,却被李夫人拒绝的男人。

国公爷来到别院那次,李夫人用了避子汤。

可和那个男人的许多次,她没有用。

女儿身上有块胎记,那个男人背上相同的位置,有个一模一样的。

甚至不需要滴血验亲,只是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男人的本能就让他察觉了真相。

他真是恨怒交加。

他的妻子,结发的原配夫人,在他快意至极的人生画卷里,狠狠划了一刀。

国公爷杀了那个男人,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他对李夫人的女儿不管不问,由着府里曾经被李嫣欺负过的人折磨她羞辱她。

也几乎不许李夫人见女儿。

对李夫人就更是可怖。

他依旧会和她同床共枕,只是房中,挂着一张人皮。

那是她“奸夫”的皮。

后来国公爷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又怎么敢背叛他与人私通。

他给她国公夫人的尊荣,连她生不出儿子都保住她荣华体面。

她怎么敢,怎么敢对不起他?

李夫人摸着那张人皮,泪都没掉。

说了句:“初时,我想的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的爱人背叛了他,对她不忠。

她抱着儿子的骨灰坛子疯癫哭泣时,他迎了怀孕的新人进门。

那时她,也想问他一句为什么啊?

可他睡在妾室房中,抚着那妾室隆起的肚子,笑着对那妾室说“争气些,一胎得男爷重赏于你。”

那时她想哭,又想笑。

她觉得自己疯了。

她一个人抱着儿子的骨灰坛子,走了很久很久。

她想走回年少时成婚的那座小城。

她想问一问,当年揭了盖头笑弯了眼的夫君,如今她该怎么办啊。

可她找不到,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少时的夫君。

她少年时钟爱的郎君,死在了这些年来的权势倾轧里,后来那封侯拜相权柄无上的国公爷,早不是当初只属于她的少年郎。

悔教夫婿觅封侯。

她哭了又哭,她不停的掉眼泪,她心如刀绞,她抱着孩子的骨灰,她找不到她的爱人。

……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是当年的青梅竹马,也是被她拒婚下了面子的郎君。

那个人陪着她埋了孩子的骨灰,握着她的手对她说

“你小时候喜欢的那株桃花树现下还活着呢,以后我年年回江南,给你折一枝故乡的桃花送来可好。”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此后年复一年,他都会给她居住的别院,送去一枝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