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道连收拾家务的力气都没了吗。”他背过身子,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多休息……”他走上前将老人一点一点小心扶上床。恒叔腿不好,吴实还是不想老人过多操劳。

恒老爷子没搭话,只是撇了眼门边,“把那袋子拿走。”

将老爷子安置好,吴实才转过身走拿起那袋子在床边拆了起来。

袋子里的棉被被吴实呆呆抓在手上。恒老爷子毫不客气地拿起拐杖敲上吴实的脑袋,“我听说,你这小子把稍微厚点的被子都堆床上给那人了。”

他低下头,听着老爷子的声音却不敢过多应声,“有、旧的。”

老人眯了眯眼,“大冬天你这傻小子想冻死我可管不着。”

当初他听到这事差点想把这小子直接拧着耳朵拧回来,也不想管那父母之命的婚约了,他把这傻小子养大可不是给别人做牛做马的。

他这边也有个傻子惦记着,甚至还把好好的被子特意做成旧的就怕对方不收。

“嗤之以鼻”的老爷子最终还是指挥着傻子把那麻袋玩意扔到了门口。

“一点旧棉被在那犹犹豫豫什么。”恒老爷子又不客气地拿起拐杖敲了敲。

“恒、恒叔……”他低着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别说这个了,你小子之前不是说今年粮食收成不好吗。”

吴实点点头,随后又犹豫地补充,“来、来了粮商、价、价格高。”

恒老爷子撇了眼不远处紧闭的木门,“那看来是解决了。”

“粮、粮商,好人。”他断断续续的说着

“好人……”老人撇撇嘴,倒也没说什么。

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好人。要是好人真的多,傻小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还打算这样多久。”等吴实走后,老爷子看着顾卿涵就像看着另一个傻子。

他眨了眨眼,没说话。每次顾卿涵都在老爷子那呆到深夜才回宅子。回去后也不是躺到床上。而是习惯性点开屏幕。

虽然深夜,那边其实也看不出什么。他盯着那一片漆黑。

这边的光倒是亮堂,就是这光打不进心里。内屋修饰的精致典雅无人观赏,灯光明亮而没有暖意。

现在想想,或许当这栋宅子没有住进该住的人时,便早已失去了建造时的初心。

他撑着伞,目光遥遥望向远方。

那密密麻麻的雨丝倾斜,风急雨骤,挥洒一片片珠落。

那紧贴颊间的发丝丝丝缕缕,浸润着湿气,风刮入的碎雨不经意间自那晕满了深邃的眼角徜过,滑落。

人最后一次见到,是在去山上的路上。滔滔不绝的雨水冲刷着大地,湿滑的泥泞让人寸步难行。

人为的痕迹在一点点被冲去。“雨势还很大,您身子还湿着,要不先回屋吧。”

他低下头还想再说什么,却倏忽间触及男人的神情。

“……不用。”

他咽下了口中的话语。森林的喧嚣不绝于耳,那凛冽的风四处冲撞着,刮蚀一片片绿芒。

雨水冲刷着血腥的泥污,也在冲垮倒在地上的高大躯体。

冰凉的雨珠好巧不巧打在微张的口中,明明该是清淡的味道,能尝出来的却只有腥甜。

数不尽的枝叶在这场暴雨中被打落,纷纷扰扰地落在男人身上,被冲刷的泛白的伤口处被落叶携带的混浊沾染,感染后的疼痛却是意识仅存的根基。

雨水打在男人身上,汩汩流下来,却只余血水在那脏污的草地四处蔓延,徒留一道道混浊猩红。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双眼朦朦胧胧,混浊而模糊,依稀看着天空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