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他便被关到了黑漆漆的屋子里,点着一盏孤灯,被罚一遍又一遍的抄书。
是啊,他是尊贵的皇子,只能住在暗无天日又四处透风的房子里,吃泔水似的剩菜剩饭。
他太久没吃过这样像样的食物了。
点心很甜。
他以前很喜欢吃的,可是后来,母妃去了后,他被接到皇后身边养了几天。
那个总是一脸慈爱、手上还带着佛珠的女人,最喜欢把老鼠药下在点心里,放在桌上。
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要给老鼠吃,还是想给他吃。
宁遥等了半晌,见他还是始终沉默着,又瞧他站在雪里,粉雕玉砌的似个玉人,连吃东西的动作都斯斯文文,哪像现代的那些孩子,吃个东西跟打仗一样全靠抢。
她瞧着瞧着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往他脸上一戳。
少年身子一僵,缓缓抬起眼帘来,像一副美人扇缓缓展开了扇面。
宁遥......宁遥也呆住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眼,轻咳了声,找补似的开口:「好吃吗?」
「你知道的,我是皇后娘娘的人。所以......就算我怜惜你,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护着你。」
殷绥这才又垂下眼去,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嗯。」
一下子就把天给聊死了。
宁遥:......
她存了一肚子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他不信她。
他不关心她为什么对他好,不在意,不想了解,更不愿信任。
不过说来也是,谁会相信一个天天变着法儿地欺负他,还动手动脚的怪阿姨呢。
宁遥自动把自己代入了怪阿姨的身份,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看起来也就比他大了几岁。
她默默叹了口气,把刚刚藏在柱子后面的一小筐木炭递给他。
「拿着吧,天气冷了,我给你带了点儿银炭,你好好收起来留着晚上偷偷烧,别又冻病了。」
殷绥点了点头,模样倒是乖巧,话里话外却是要赶人的意思:「殷绥谢过姐姐。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宁遥摇了摇头,瞧着他一副油盐不进、东西我照收,就是不想理你不信你的模样,憋着口气儿离开了。
她一连给殷绥送了一个多月的东西。
每天晚上等人一睡,她就偷偷溜出来,拿上自己白天省下来的糕点吃食,送到殷绥房里去。
至于其它柴火药材,她更是没少送。
她甚至还特意跑到街上,给他买了御寒的衣物,贴身的,穿在里头看不出来的那种。
而殷绥,每次都会照单接下,乖乖巧巧地道谢。
表情倒是诚恳,可她也能感觉到,那些「谢谢」里并没有多少真心的成分,他们之间更是连一丝一毫的信任都没建立起来。
每一次送过来的吃食,他也都会拿银针细细验过了,方才入口。
虽然知道他如果疑心不重,早就活不下来了,可冰块捂久了,总会有些挫败。
宁遥想,她不能再做这些简单的小事情了,这类事情做的再多也收效甚微。
她要做,就要做一笔大的、能够收获人心的那种。
只是她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甚至让人不知是福是祸。
眨眼年关将近,椋城的街市也越来越热闹。
丹栗姑姑生怕皇后忘了她,一门心思给皇后准备贺礼,全顺和全福两个太监也越发放肆,时常见不着人,要深夜才会回来。
似乎,是沾上了赌。
宁遥曾经亲眼看见。他们骂骂咧咧地从殷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