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正下着雪,鹅毛大的飞雪很快铺满了地面,冬夜的冷风冰凉刺骨,处处都透着寒意,只有他手上的药碗,还留着余温,是被人小心翼翼熬煮后用小火温着才有的温度。
瞧见人离开以后,殷绥把桌子底下的药材包打开细细看了果然都是些治疗风寒的药材。
他突然有些疑惑。
他想起她离开前的眼神,干净又透亮,像是浸了水光的琉璃,里面装着罕见的善意,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
在他五岁前,母妃未亡时,他是见过类似的眼神的,只是远远没这么干净,里面更多的是讨好和谄媚。
在他五岁后,这样的眼神便变成了水里的月亮,一动便散了。自此,他见到的眼神都是怨毒的、嫌恶的,还有嘲笑的、漠然的、躲避的......
就连她以前看他的眼神,也从来没有这么干净。
干净吗?殷绥垂下了眼。
这深宫里出来的人,又有那个是干净的?还不都是手上沾满了血?
他是疯了才会相信皇后身边出来的人会干净,会对他抱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善意。
回去后,宁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在椋城就是这点好,没有正经主子要伺候,天高皇帝远。虽然上头有个姑姑管着,到底也不会对她太苛刻。
她起来时,雪还在下,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
她想去看看殷绥有没有好一些,刚过去就看见他站在屋外,拿着半人高的扫帚在扫雪。他不知道在外头站了多久了,头上肩上都是雪。
不远处,两个太监坐在屋檐下,围着一炉碳火,颐指气使:「扫快点,今天扫不完可没有饭吃!」
见宁遥来了,他们满脸堆笑:「紫芙姐姐,您怎么来了,快来坐,这天怪冷的,可别冻着了。」
她飞快地瞧了殷绥一眼,他应该是吃了药,脸上的潮红退了些,看起来依旧很虚弱,才扫了没几下就又开始咳嗽。
「停下来干嘛,还不快些扫!」
见他停下来咳嗽,高个的太监全福团了个雪球往他身上砸。
宁遥眉头一皱。
她现在是皇后的人,不管再怎么想帮殷绥,明面上,她都是和他们一体的,不能当面护着殷绥。
她想了想,笑道:「你们倒是好兴致,这么冷的天,在这儿打雪玩,也不怕冻伤了手。」
「说吧,你们昨天到哪儿去了,一天也没瞧见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也没去哪儿,就随便转了转。」
「你们不说,我可都知道,」宁遥冷哼一声,捏住了鼻子作嫌恶状,「你们现在身上的酒味......也不怕把人给熏死。」
「咱们在这儿,虽说没个正经主子要伺候,可也不是让你们来胡闹、瞎鬼混的!」
「丹栗姑姑最讨厌你们不守规矩了,这要是让她知道......」
两人讪讪道:「好姐姐,您可千万别告我们的状。」
宁遥瞧了他们一眼,拖长了声音:「最近这天气冷了,一冷就想吃城西醉仙斋的糕点。还有城南的水晶虾饺和煎饼果子。」
「我们、我们去帮姐姐买。」
见两人忙不迭抢声回答,宁遥这才笑了,眼神一扫:「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两人忙不迭跑远了,瞧着两人的身影慢慢变成了远方的一个小点,她这才招呼殷绥过来,把袖子里偷偷藏起来的两块糕点献宝似的往他手心一塞。
软乎乎、热腾腾。
少女笑了起来,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一弯,比这冬日里的新雪还要透亮。
「给,他们走了,还没吃东西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