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让我讲一件事。这么做能够扫除我们之间的芥蒂。我或许曾经很接近,却从来没拥有过你所拥有的。总是有什么东西制止或阻挠我。你怎么过日子是你的事。可是切记,我们的心、灵和身体是绝无仅有的。许多人活得好像自己有两个人生可活,一个是模型,另一个是成品,甚至有介于两者之间的各种版本。但你只有一个人生,而在你终于领悟之前,你的心已经疲倦了。至于你的身体,总有一天没有人要再看它,更没有人愿意接近。现在的我觉得很遗憾。我不羡慕痛苦本身。但我羡慕你会痛。”
他抽了一口气。
“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谈这件事,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今晚而对我有成见。如果有一天,你想对我说话,却觉得门是关上的,或者不够敞开,那我将是一个糟糕的父亲。”
我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母亲知道吗?”我问。我本来要用“起疑”这个字眼。“我想她不知道。”他的声音好像在说:即使她知道,我相信她的态度应该与我无异。
我们互道晚安。上楼时我发誓有一天一定要问有关他人生的事。我们都听过他年轻时交往的几个女人,对其他事情却一无所知。
我的父亲是另一个人吗?如果他是另一个人,我是谁?
奥利弗信守承诺。就在圣诞之前,他回来了,并一直待到新年。起初他因为时差的关系累得不得了。他需要时间,我想。但我也是。
他和我父母一起消磨许多时间,然后是薇米妮――她因为觉得两人的关系完全没改变而狂喜不已。我则害怕我们会不知不觉重新陷入早期的状况,除了在院子里讲些客套话之外,回避和冷漠才是常态。他的电话怎么没让我为此做好心理准备?我是那个该为我们友谊转向负责的人吗?我的父母说了什么吗?他是为了我才回来的吗?或者是为了他们?为了这栋房子?为了离开?他是为了他的书回来的。他的书已经在英国、法国、德国出版,现在总算要在意大利推出。那是一本简洁的书,我们都为他高兴,包括B城的书店老板,他答应明年夏天要为奥利弗办一场发表会。“或许吧,再看看。”我们骑脚踏车路过停留时,奥利弗对老板说。这个季节,冰淇淋小贩不营业。我们第一次离开崖径(就是他给我看他的擦伤多么严重那次)那时曾经逗留的花店和药房也一样。那些都属于一辈子以前的事了。这个城市感觉很空洞,太空是灰的。有一晚他和父亲长谈。他们很可能在谈我,或我上大学的前景,或过去这个夏天,或他的新书。他们打开门的时候,我听到楼下过道有笑声传来,母亲吻了他。过了一会儿,有人敲我卧房的门,而不是落地窗――那么,那个入口就要永远封闭了。“想谈谈吗?”我已经在床上。他穿了一件长袖运动衫,像要出门散步的打扮。他坐在我的床缘,看来紧张的程度铁定不下于第一次、在这个房间还属于他时的我。“今年春天我可能会结婚。”他说。我惊讶得说不出话。“可是你从来没提过。”“嗯,已经断断续续两年多了。”“我觉得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我说。有人结婚总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为他们高兴,结婚很好,我脸上灿烂的笑容也够真实,即使不久之后我明白,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绝不是个好预兆。我介意吗?他问。“别傻了。”我说。漫长的沉默。“你现在要到床上来吗?”我问。他小心翼翼看着我。“一下子。不过我什么都不想做。”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修饰过的更为有礼的“回头再说,或许吧。”所以我们又回到原来的状态了?我有一种模仿他的冲动,却克制住了。他穿着长袖运动衫,躺在我身边的毛毯上。除了懒人鞋,什么都没脱。“你想这会持续多久?”他挖苦问道。“不久吧,我希望。”他吻我的嘴,但不像在帕斯基诺像后面用力把我压在灵魂圣母教堂路边墙上的那种吻。我立刻认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