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瓒待她倒很客气,不似看玉丹等寻常婢女那般淡漠:“有劳孺人。”
午后天气晴朗,阳光透过纱窗,悠悠落在干净光亮的深黑石砖上。玉书笑吟吟对我行一礼,带领其余宫人退出宫殿,严密合拢殿门。
为免带来噪音,她肯定会约束所有人远离此处。后殿本就安静,此刻更是落针可闻,只听见两道呼吸声。
一道均匀平稳,吐息绵长,是怀瓒;另一道沉重疲倦,偶尔紊乱,是我。
我侧头看他:“怀将军,现在该怎么做?”
“传渡真气无非两步,施与受。施者难,难在时刻控制真气游走,宁可少,不能多;受者难,难在始终心无挂碍,坦然承受他人所施之气。”
怀瓒撩开官袍衣摆,盘腿在蒲团上落座。
他仰头笑起来,双眼弯弯,对我伸出手:“殿下不妨放松些。倘若心存防备,哪怕臣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将真气传过去。”
我抿了抿唇,避开那只手,在他对面坐下:“恐惧未知是人的本能。我什么都不记得,这些你习以为常的东西……对我来说,都很陌生。”
怀瓒温和道:“所以,传渡真气之前,臣会一一讲给殿下听。”
“多谢。”
他先教我打坐吐纳。一边纠正姿势,一边闲聊:“臣观殿下气色尚好,眉间却有郁色,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我不答,只问:“你从宫外来,外面有趣吗?”
“谈不上有趣与否,只是寻常而已。”怀瓒说,“殿下好奇百姓生活?”
“嗯,有点。”
“京畿一带无旱无涝已十载,风调雨顺,收成颇丰。边境虽有战事,但本朝兵精粮足,粮草军备调度得宜,不足为惧。更何况圣人即位后,一力惠民减赋,如今……称得上天下太平,安居乐业。”
大齐正处于封建王朝稳定发展的前期,尽管周围游牧民族虎视眈眈,终究势均力敌,没到五胡乱华的地步。
作为开国以来第三位帝王,宇文恒只要不拼命作死,比如举国之力修大运河、主动向突厥投降称臣,混吃等死批奏折,遇事不决问丞相,起码可以作为守成之君度过一生。
感觉这皇帝换谁当都一样,牵条狗坐上龙椅都没问题。
越想越觉得亏……以前的我脑子坏了吧,为什么将皇位拱手让人?
见我长久沉默,怀瓒微笑道:“其实,百姓能够丰衣足食,还要多亏殿下昔年苦心搜寻的那些良种。在民间,‘代王麦’可是救命的东西。”
我茫然:“小麦?”
这东西不是早就有了?不然我每天吃的胡饼面条原料从何而来?
“殿下赐名玉米,籽粒晶莹如玉,又可替代粟米,臣以为这名字十分相配。不过,农人感念殿下恩德,多称之为王麦。”
按生产水平推测历史进程,这时候的玉米应该还在美洲茁壮生长,等到大航海时代才有机会随商船进入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