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声喃喃:“快死了啊。”
死了就不必再受折磨。
少女的眼睛顿时噙满泪:“殿下,殿下别说丧气话。”
擦掉唇角血迹,又漱了口,挥手让她退下。知道一时片刻后御医就会来,但在此之前,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待会儿。
想到许多事。爸妈,朋友,同学,从小长大的居民楼,挥洒青春的校园,大家凑在一起摸鱼的办公室,那些平凡美好的回忆。不知道那个世界里我的身体最后怎么了,如果是被这边的王爷魂穿也好,希望他是个聪明人,不要暴露自己身份,好歹瞒着点我亲人,让爸妈蒙在鼓里总比接受儿子永远消失强。
穿越前的记忆时断时续。只记得离开饭店后学神说要送我回住处,但我喝得有点多,也不清楚最后有没有上他的车。不会真是车祸吧?学神大好前程,别为了送一个无关紧要的室友糟蹋在路上。
胡思乱想片刻,玉书领着御医进来。还是那几张熟悉面孔,梳理得很优雅的白胡子官服老头们,只不过后面跟着一名身量高挑的紫袍青年。
见我看他,他丝毫不怯,落落大方对我扬唇。本就生得面如冠玉,爽朗清举,尤其那一双明亮眼睛,熠熠生辉,粲然一笑时几乎有种照亮宫殿的感觉。
众人照例行礼,轮到青年时,他向前两步,躬腰朗声道:“臣,左武卫将军怀瓒,参见代王殿下。”
我平和地说:“将军免礼。”
内心却无比困惑。左卫将军听起来也不是文职,为什么跑来见我?还有,原来我的封是代王。
怀瓒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含笑道:“臣奉圣人命,寻来一张海外仙方,专治殿下先天不足之症。今日进宫,正是为了献上此方,方便诸位大人商讨用药。”
哦,负责送药方,顺便在王爷面前刷个贡献度。哥们,你是真勇啊,中药哪能治心肺功能异常?上一个用错药的御医现在已经投胎重新做人了,长得这么帅,干嘛来沾这个晦气。
皇帝让你寻药,你糊弄糊弄得了,反正这种事也得看机缘,说不定我死在前头呢。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怀瓒,叹了口气。
诊脉看病忙了一通,我只觉疲累,懒得管他们怎么讨论,径直让玉丹扶我进内殿休息。怀瓒竟也坦然跟来:“许久不见,殿下又清减了不少。”
靠,又是原主的老熟人!还好刚才说话少,没暴露。
我斟酌一番,轻声劝道:“何必大费周章地折腾,这病是好不了的。”
得进现代医院拍X光片,搞不好还要做开胸手术才行。
怀瓒微笑不答,瞥了玉丹一眼。少女僵了下,居然恭敬地低头退出去,看得我满头问:合着随便来个人都比我这个王爷地位高?飞光也好,怀瓒也罢,为什么他们全能使唤动长明殿的宫人?到底谁才是皇亲国戚?
“殿下的身体虽然亏损,却也未到药石罔效的地步。更何况,臣牵挂殿下病情,日夜难寐,只愿……能为殿下尽一份心。”
怀瓒说话时低头看我,长睫浓密,目若星辰,语气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我有点迷茫。
等一下,兄弟等一下。你这个态度,是对王爷该有的态度吗?还是说你天生中央空调,跟谁说话都含情脉脉,暗送秋波?
“左、左卫将军。”我略微拉开距离,“不知你听说没有,我,呃,孤,许多事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