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今夜他似有万千感慨,抱着我絮絮说起从前。

“天元四年,先帝传三郎问话。朕候到子时,迟迟未见你回来,正暗自心焦,忽有陌生宫人匆匆忙忙求见。他说你触怒先帝,正在殿外受罚,若无人求情,再打下去恐怕不好。一时情急,哪怕破绽摆在眼前,也顾不得多想。”

他声音低沉,语调不紧不慢,很好听。

“不等传辇,带着近身伺候的几个奴才往那边走。半途察觉出不对劲,但杀手颇擅武功,又深知宫内事,三两下除去旁人,将朕推进太液池。”

我愣了下。

皇宫安保系统怎么漏洞百出,轻轻松松就能实现完美谋杀?

“太液池宽阔,池岸湿滑,深不见底。一个不会水的皇子,无论如何爬不上来。虽有禁卫来回巡逻,夏夜雷鸣不歇,叫救命也无用。本是必死无疑的局面,却被三郎救了。”95二壹天天文

“天元四年?”

闻言皱眉,不解道:“你十岁,我才七岁,哪有能力出手搭救?”

“三郎早慧,幼时屡屡告诫朕:中宫早逝,先帝未立继后,膝下诸子虎视眈眈。为谋储君之位,你我二人必成宫妃们的眼中刺肉中钉,需得尽力防范,以免遭受暗害。”

宇文恒亲我眉眼,微冷唇瓣轻轻厮磨肌肤,反复啄吻,近乎迷恋。

“多亏三郎细心教导,落水后如何自救,共浴时又传授几招凫水姿势,方令阿兄保全性命。”

“以前的处境……竟如此凶险?”

“这算什么。”

他微笑,修长手指与我牢牢相扣:“三郎与朕相依为命,没有一字虚言。”

“我……我不记得。”

“没关系。阿兄替你记着。”

我伸手抱住他的脖颈。温热肌肤紧贴,呼吸融为一体,却不带丝毫情欲,只是奇异而单纯的温存。

不禁喃喃:“那,为什么这样对我?”

或许黑夜善于剥离所有伪装,不期然露出最真实脆弱的一面。

宇文恒沉默许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头埋在他胸前,眼皮打架,困意浓重,差点也睡过去。

忽然听见一道极低男声。

他说:“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让我离开身边,舍不得昔日患难与共的时光,还是舍不得这份早已被鲜血与阴谋模糊界限、扭曲面目的兄弟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