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南今年十九,与叶羡同期乡试中举,一起准备来年的春闱。其实他也没把这个表弟放在眼中。他是北直隶乡试第五经魁,这排名,只要正常发挥,那考取进士简直如囊中取物,所以他的目的是会试一甲;而叶羡呢?他是南直隶乡试最后一名,据说还是因为前面有作弊嫌疑而剔掉一人,他才得以补上的,况且他父亲是南京守备,不给面子的事任哪个考官也做不出来,他考进士,那可真是土狗吃月亮异想天开。
不过他可不是土狗,他是“金”狗,因为他皇戚的身份,身边资源无数。清南若想在未来混得好,只靠工部侍郎的父亲不够,他得攀着这位金贵的表弟。
……
罗姨娘不明白,冲去观溪院的时候姚如晦还怒火中烧,怎么遛了一圈回来,变得无精打采心不在焉呢!还把自己独自关在了东院正房里,任谁都不许进。她让小丫头去打听,才知道姚如晦不但没有如她所料地责备女儿,反倒安慰了她,更离奇的是他居然还让人找出了一套珍藏的文房四宝给他向来不待见的儿子送去了,更是把他送到了西院去进学……
“这小丫头到底给他爹灌了什么迷魂汤!”罗姨娘暗自嘀咕,难不成自己对姚如晦的那些枕边风都白吹了。
钱嬷嬷瞄了眼正房,小声道:“翎儿丫头去送晚膳时道,看见侯爷正在房里摩挲着好些印章……”
“印章?”罗氏惊诧,随即阴冷地哼了声。这就解释通了,小妮子下手真准,就知道他爹的软肋是什么,就是她那个阴魂不散的娘!死都死了,这么多年还是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这一家子!
作为院里唯一的女人,罗氏为何与女儿挤在西厢都不能搬入正房,还不是因为裴氏!姚如晦不仅把正房布置得与观溪院一模一样,他还把裴氏生前的东西统统搬来,连一根发簪一把梳子一件衣服都未曾落下。十年了,裴氏就像还生活在哪个房间一般。就算自己和姚如晦亲热,也只能在正房西稍间里的碧纱橱!
还记得当初裴氏离世,她嚎啕痛哭,不能自已。大伙颇惊,都道没瞧出来罗氏竟也是个重情义的,可有谁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为裴氏而哭,她是为自己,她终于熬出头了……
然这便是所谓“出头”?罗氏不甘心!
接下来的几日,姚如晦每日早出晚归,回来便守在正房,罗氏连个面都瞧不见。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她打着头疼的理由让女儿去找父亲,三请之下,姚如晦可算露面了。
男人便是如此。不见便不想不念,一旦见了,伊人楚楚,心当下就软了,不但照顾罗氏用了晚饭,还留下来陪她过夜。
罗姨娘侧身,深情地望着枕边的男人。他阖目而眠,气息淡淡,温润沉静得和他这个人一般……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他清风霁月的气质仍让她着迷,扫着他英俊的轮廓,她朝他靠近,头枕在了他肩膀……
“夜深了,睡吧。”他微动,随即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罗姨娘皱眉,一条柔软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腰,贴近他道:“侯爷可是思念夫人了?”
他呼吸屏了一瞬,没应。
“妾身也想夫人了。”罗姨娘叹道,“也不知为何,最近梦里总是梦到她。她还是以前的模样,华若桃李,高贵优雅,只是……”
“只是什么?”姚如晦头稍抬。
罗氏抽回了手,哀然道:“只是她神色悁悁,苦郁得很……”
姚如晦转身,追问:“她可说因何?”
“还能因何,自然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孩子啊!”
闻枕边人长叹了一声,罗氏继续道:“侯爷,哪个母亲不惦记儿女!想想宝珞,退了三次婚,到如今亲事仍没个着落,若是夫人还在不知道得多伤心。说是夫人托梦给妾身也好,说是妾身日有所思也罢,我们都是为了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