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骥静了很久,而后哑声道:“那我送你回京。”
“不必,有裴大人……”
“你腹中怀的极可能是我的骨肉。”谢骥出言打断,“我护送你是理所应当。”
苏吟便不说话了。
谢骥细瞧她的脸色:“现下好些了吗?”
苏吟默了默,低低“嗯”了一声。
谢骥点点头:“那我替你收拾东西。”
苏吟一怔:“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她们三个加起来也没我心细。”谢骥径自转身进屋,“你身子重,先进来坐着罢,别累着了。”
苏吟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忆起那两尊用红布盖住的灵位。
去年宁知澈将那两尊灵位放入她棺中,灵位便跟着她从京城到南境,再从南境到江南。
她立时追进去,走到佛堂时看见谢骥刚将灵位拿了下来,步子顿时加快了些:“给我罢。”
谢骥见状不由蹙眉:“你慢些,别摔着。”
最后一个字才将落下,谢骥就见苏吟身子踉跄一下,立即腾出一只手去扶她,不料右手一时没抓稳,其中一尊灵位掉了下来。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谢骥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接住。
动作间红布掀起,神位上的“先祖考”三字清晰落入谢骥和苏吟眼中,还未等两人瞧清更多,红布便又重新盖落。
祖父。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最终还是谢骥先开口:“要掀开看看吗?”
苏大学士当年避开苏家其他子孙,独独要苏吟一人供奉这两尊灵位,所以上面刻着的绝不可能是苏府那两位祖父母的名姓。
应是苏吟真正的家人。
苏吟自然也清楚这一点,纤指探出又收回,过了许久才道:“让我想想。”
谢骥知苏大学士当年吩咐过苏吟不可让任何人瞧见这两位尊者的名姓,即便是她自己也只能在临死前才能看,而苏吟又一向将曾祖父的话视作金规玉律,闻言并未多说什么:“你坐着罢,很快便能收拾好。”
苏吟低眸:“嗯。”
谢骥装好细软,接着叫下人为他收拾东西,自己则去厨房做了几样苏吟素日爱吃的点心,然后拎着食盒背着包袱走到苏吟身边:“怕你着急,我只让你那三个婢女跟着回京,其他下人留在此地慢慢收拾。”
苏吟看着他额间的汗珠和鼻尖蹭的灶灰,犹豫一瞬,递了方锦帕过去。
那块锦帕干干净净,叠得方正整齐,上面绣着一匹正昂着脑袋去够枝头玉兰的千里马,绣工略显拙劣。
苏吟还有四月分娩,这几月有空便给孩儿做小衣裳,谢骥不舍得苏吟辛苦,又知她头一回做母亲,不愿将这些事交给婢女去做,便也跟着学,学成之后做的第一样绣品便是这方锦帕。
谢骥瞬间又红了眼眶,忙低头去藏自己的泪眼,暗骂自己没出息。
他自喜欢上苏吟之后不知哭过多少回,若祖父知道他如今竟变成这副懦夫模样,只怕会后悔当初捡他回谢府。
“孩子的衣裳都在包袱里了,你回去后不必重新做。”谢骥将锦帕接过来擦了擦脸,而后攥着脏了的帕子扫了眼地上,终是没舍得扔掉,沉默片刻,往自己衣袍里一塞,“走罢,再耽搁下去便要用午膳了。”
苏吟低垂眼帘:“好。”
江南距京城路远,中间还有几段水程,苏吟怀着身孕又不能连日赶路,待终于到宫门口,已是一月后了。
到了今日,苏吟已怀孕七月有余,纵是穿着宽松的春裳,细看之下也能瞧出孕肚。
裴疏看出来后私底下问过数次苏吟腹中怀的是不是龙胎,却未得到回答,心里便大概有了数,此后纠结过多日,最终仍是选择带苏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