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绥也在瞧着她。
他发了烧,瞧着她的模样也恍惚了起来,只有她那双含着紧张和担忧的眼睛,直直地撞进他的心里。
他最喜欢的,就是她这双眼睛。
瞧着干净温暖,不染凡尘,像冬日里初下的新雪,又像是三月间的暖阳。好像这世俗的欲望和纠纷,都与她无关。
可是就是这样一双眼睛,骗了他啊。
是怕他死在宫外,身边又只有皇后的人,没办法把自己摘出去吗?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子,虽说是个不受宠的、命贱,可只要是死了,她们便脱不了干系,再不济也要治她们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所以才大费周章地对他好,帮他回宫,让他信任她,再骗他、背叛他。让他能死在皇帝手上,也免得脏了她们的手。
殷绥想着,不自觉轻笑出了声。
宁遥一脸奇怪:「你笑什么?」
「伤成这样了你还笑?!」
「没什么,」殷绥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姐姐着实辛苦。」
「这样大的雨,姐姐还在殿外等我,着实辛苦。」
「阿绥有姐姐等,再疼再累也算不得什么了。」
宁遥:「……」
殷绥还是平时的模样,凤眼上挑,双目含情,看着她时眼神深邃又专注,还带着丝明晃晃的依赖,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两人一起进了屋。
殷绥坐在床上,屏退众人,只留下了宁遥。
宁遥也在床边坐了下来,垂眼瞧着他腿上的伤。
他的两个膝盖已经全肿了,又红又青又紫,上面还渗着血丝,瞧着好不慎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罚跪了?」
她拿起毛巾细细替他清理伤口,动作又轻又柔,似乎在对待什么珍宝。
殷绥瞧着她的动作,忽然想到椋城寒冷的冬夜和滚烫的汤药。
他想到那句混着血腥味的「别怕」,想到皇觉寺里除夕夜的灯火,还有她向他伸出的手......
他这才发觉,原来他对于这些事情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毫不在意。
他垂下眼笑了,笑得清且淡,像是寒风中逆风飞舞的蝴蝶。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含糊地应了一句,「姐姐,我似乎从未问过你,姐姐究竟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宁遥微微一愣。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系统需要啊!她也是被逼的啊!
当然,她自己也觉得他有点儿可怜。
她是有些心疼他的。
可是话不能这么说......
宁遥犹豫了,擦药的手也一顿。
她不想骗他。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填,更何况.......
她想了想殷绥的演技,又想了想自己的。
还是算了吧,别出来丢人了。
她本来也不想骗他。
宁遥问:「阿绥,你相信我吗?」
殷绥微笑颔首,瞧着是和平时一样的乖巧。
「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
宁遥也笑了,很快又正色下来:「阿绥,我不想骗你,可是我的确有我不能说的理由。」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绝对不会害你。我这么说......你能接受吗?」
殷绥的眸子一点点暗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
他是不是该谢谢她连骗也不愿意骗他?
也是,她和他本就是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他的存在本就损害了她的利益。
他们连利益都不相连,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