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很喜欢李宅的风格和氛围,不像舒家过于井然有序,像座人气稀薄的高级酒店;也不像程家,一股端着的逼气,空气里飘荡的茶味红木味都像攒了几十年的尘霭。李宅松弛,随意,尤其窗帘放下来的时候,像张放下了蚊虫帐的大床。
所以头一天住进来,即便看到这里比我那寒酸仄逼的小公寓要宽阔豪华得多,我也没觉得不自在,我觉得我能在此生活下去,我宾至如归。
但这趟进门,同样的布置,同样低垂着窗帘,却有种说不出的疏离和别扭,好像掀开蚊帐,看见大床上的被褥被单都被搬走了,就剩下个空荡荡的铁架子。
信箱里的信早被收走,我在一楼找了圈,没找到,按阿姨的习惯,应该放去了二楼书房。
我在书房小圆桌的信堆里找到了报告单,只扫了一遍,就听见走廊更深的主卧里传出动静。
是争吵声。
李元说:“滚,你个不要脸的下流胚。上次在车上你就不老实,我早该跟穗穗说。”
“那昨晚的事,你敢跟他讲吗?”还有个声音镇定又带着谈判味道地说。
那是……表哥的声音。
我说怎么今天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原来刚进门的异样之感是草色遥看近却无,而眼下已经是碧玉妆成一树高了。
金穗啊金穗,本就捉襟见肘的文采还要用在雪上加霜的地方。
我丢下报告单,毫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来到主卧门口,门关着。
我像刚进李家不久,撞破李沫和程家两兄弟苟且那回那样,一脚踹开了门。
只不过那次我是想保住这个家的稳定和体面,而这次我想的是,妈的这日子别过了。
第43章
“你回来了呀。”这是对我第一句问候,来自于我的表哥,他穿着我的睡衣。
他沉着,放松,有所准备。他永远有所准备,只有面对金钱诱惑的时候他大门敞开弱不禁风四仰八叉猪头狗脑。
见到我,李元却阵脚大乱。“穗穗”
李元现在眼睛嘴巴三个圆,真是圆上加圆。
“金穗。”我纠正他,声音竟然异常平稳,我的脸也像一段死去的木头。“以后叫我金穗。”
他似乎没听进去,依然照老样子叫,叽里咕噜说了很多话。
他说他昨晚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
说他醒来后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己的身体,他确信什么没发生过,一切都是表哥虚张声势。
他说表哥乘虚而入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是为了勒索他。
他还说他这辈子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只爱我一个。
“喝多了根本硬不起来,你是知道的!”绝望到极致,他甚至说出了最赤裸的原理。
“说完了吗?”我没打断他,静听他说完,然后几乎是很客气地问他。
我和李元的感情正在陷入猜疑,拉扯,解释。它病了。或许从一开始结识,从他第一次不安地问我会不会离开他,那棵病苗子就已经种下。我不知道怎么医好它。我说过任何事只要不是没有办法,我都会全力以赴。过去两个月我悄悄制作着自以为的灵丹妙药,我以为自己是个牛逼坏了的神医。但实际上我根本医不好,我这赤脚郎中自己都被感染了。
这次已经不止于我和李元两人的纠纷,它还有第三个人,这人还是我亲近的亲人。
奇了怪了,怎么回事啊?表哥是我表哥,李元是我的李元,我是表哥的穗子,是李元的穗穗。怎么好好的三个人凑在一块,就成了这样?
会这么拥挤,荒谬,使人疲惫。
我打量了一遍屋子里,这地方难说有人会死赖着不走,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但那人肯定不会是我。我是可以听李元解释,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