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他那么多回，给我一回也不行吗？他昨日要的时候，妻主也这样打他了吗？”李砚禧跪坐床上，垂着眼，顶着脸上的两个巴掌印。

扶萤看着他泛红的眼尾，看着他的眼泪落下，没入锦被，消失不见，心中的气忽然消了大半。

“我如何行事，轮不着你来指挥。”

“妻主前几日还说在我和他之间选我，今日便厚此薄彼，妻主说的话都是不作数的吗？”

扶萤已卧进被子里：“方才的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再多说一句，别怪我对你狠心。”

李砚禧钻进被子，从身后抱住她。

她一下皱了眉：“你又要做什么！”

李砚禧将脸埋在她后颈，瓮声道：“我也想睡一会儿。”

她眉头动了动，以为就此打住了，也不想再搭理他。

李砚禧却接着道：“我昨晚一夜未睡，我想着妻主和他在一块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扶萤当做没听见。

“我在想，若是妻主爱上他了，我该怎么办，妻主不会爱上他的，是吗？”

扶萤仍旧当做未听见。

李砚禧闭了闭眼，双臂忽然抱紧了她：“我爱你，青青，我真的爱你。”

她终于不耐烦了：“爱我就闭嘴！”

李砚禧手松了些，不说话了。他心知肚明他的话在李扶萤这里轻如鸿毛，可他还是忍不住争取、在争取。

方兰漳走了，横栏在他们之间的最大阻碍暂时消失了，可他不去低头、不去主动讨好，李扶萤对他便是那副冷淡的可有可无的模样。

“你不去低一低头，难道要家主来哄你吗？”铁甲路过，轻飘飘道，“外面和你一样的小郎不知有多少，待家主看上旁人了，你就是再去讨好也没用了。”

他知晓，可他就在李扶萤心中，就真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吗？

最后，他还是穿上绣了浅色纹案的抱服，去与扶萤低头。

扶萤斜卧在床上，饶有兴致地打量他几眼，勾着嘴角问：“知道错了？”

“嗯。”他垂着眼，暖色的烛光照在他若隐若现的胸膛上。

扶萤此刻一点儿气都没有了，却还是不徐不疾训话：“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跟方郎君争风吃醋，不该强迫妻主，不该多话。”

“我可以忍你一回两回，可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再这般恃宠生娇，哪日碰到我烦了，随意将你发卖了去，你再哭着来求我，可就没用了。”扶萤说着，指尖轻轻滑过他的脸颊，悄声又道，“睡吧。”

李砚禧伏在她的肩头哭过，第二日被她请了几下，又将这些事忘了。

府上只剩他们一家三口，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比从前还要好，他们现在还有飞飞。

飞飞过了周岁，会咿咿呀呀叫爹娘了，抓着他的发带，喊个不停，扶萤听见也没有阻拦，他心中又开始得意起来。

方兰漳永远比不过他，他还有飞飞。

夏日最热的时候快过去，方兰漳从外归来，扶萤去迎他了，院中又空荡起来。

李砚禧早就知晓他这两日就要回来，也早知晓扶萤会去为他接风洗尘，可现下，看着槐树下空荡的摇椅，心中还是忍不住难过。

一整个夏日，扶萤就躺在那张摇椅上，他们白日里一起教飞飞走路说话，晚上便乘凉闲聊，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要是世上没有方兰漳就好了。他想。

果然，扶萤晚上也未归。

铁甲又在院墙上看到了那个舞剑的身影，她仰头灌了口酒，十分不解：“家主对你已够好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他没有接话，挥剑指向铁甲：“酒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