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我那时总是不喜欢妹妹跟着我,但其实,我的童年里根本都没有离开过妹妹,就像当初妈妈决定生妹妹时想的,姐妹两个有个伴儿。我的童年因为妹妹而精彩,这种快乐也许是七十年代以后出生的独生子女们所无法拥有的。

现在我和妹妹在不同的城市里生活,偶尔打电话联系。有很多话,不想和朋友说,不能和爸妈说,也不愿和老公说,却想和妹妹说。长大了的妹妹再也不是当年跟在姐姐后面的“爱哭鬼”了,更多的时候她会关心我,倾听我的话,给我出主意。不知不觉的她倒像姐姐,我成了妹妹,我开始依赖起她来。我知道,这种依赖,会伴随我的一生,温暖我的一生。

往事永在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朦朦胧胧地懂得了珍惜:我所喜爱的小玩意儿都不曾失落,偶尔遗漏也都要千方百计地把它们找回来,甚至包括假期校园的寂寞给我的感觉。那天空、那太阳、那草长莺飞的寂寥……

就快三十的人了,倒时常回忆起那些如烟的往事,我不知道怀旧是不是一种落伍,但我不会扼杀自己任何一份真实的情感。

我从十四岁开始就和小我一岁的妹妹到镇上读书,这是父亲矮着脸、费尽周折、四处求人才办成的。第一次远离父母的农村孩子到了一个举目无亲的新世界,那无端的恐惧、那无尽的牵挂、那无名的渴望,无时无刻不在我幼小的心头潜滋暗长着。还好,我们能听父母的话,努力读书,成绩高居榜首,成了让人叹服的孩子。瘦小的父亲在外人眼里也因此高大起来。我们的学习劲头更足了,那些灰色的情绪也渐渐地散了。

然而每到节假日回家的时候,那种亲人团聚的喜悦却让我越来越担心:这样的时刻还会多吗?因为我们在不断长大,总有一天要像几只小鸟飞离父母。

我们一回到家里,最喜形于色的要数刚八岁的弟弟。他总是牵着我的手,像个影子一样,讲着我不在家时他所有的经历;更让他快乐的是,我们回来他就可以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了。弟弟不经意的话语,让我注意到碗柜里那几碟被冷落起来的不加香油的咸菜、能数得清米粒的稀饭和黑得被弟弟称作“蛋子”的馒头!我整个呆滞了,包括我的灵魂、我的思想、我的呼吸。没法想象当饭桌上白面馒头和煎鸡蛋飘来诱人的香味时,我是如何哽咽着吃下去的(至今我都不敢多想一会儿),而且还要不让家人发现我的情绪变化!那一瞬间,我有种冲动-不读书了,和家人一起过这种清苦的日子,可我又怎能忍心辜负父母的厚望呢?于是我便尽力快乐,我想象不出家人是如何看待这短暂的欢乐的。

假期总是过得飞快,甚至都来不及回味,我们就又要回到学校了。因为要赶早班的火车,从我家到火车站还要步行八里多路,都是乡间小道,所以我们要起得很早。母亲是最早的,从凌晨三点钟就开始忙着给我们做早饭,通常都是烙糖饼,还要给我们带上一些。我总是留到要发霉时才吃,每次吃的时候都是就着泪水,我吃的不是糖饼,而是父母亲一张张期盼的脸!

弟弟也跟着早起,他只有吃一小张糖饼的“优待”,却从未有过怨言。他常常拉着我的衣襟略带忧伤地问:“哥,你下星期回来吗?”我不敢回答他,怕自己哭,只是艰难地点点头。

为了调节自己的情绪,我领着弟弟到院子里看天色。家,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静候着一种结局。四周黑黢黢的房屋树影亲切地耸立在我面前,像一道屏障,要阻止太阳行进的脚步,以护卫家人团聚的快乐。炊烟中浓重的蒿草气味此刻却那么沁人心脾。渐渐地,雄鸡报晓声响了,我纷乱的思绪依然难以理顺,还是快些逃离这份煎熬吧。

当弟弟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松开我的手,和沉默寡言的母亲站在家门口,目送瘦弱的、没吃早饭的父亲与我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