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催得这般厉害。”
额娘也叹气:“你的阿玛是越老越粘人了。”
我便也跟着笑。我是知道的,以往宫里不少人说,额娘是以色侍人,但我却觉着阿玛待额娘的心比额娘待他还要深厚,额娘不在他身边,他似乎觉也睡得不着了、饭也进得不香了。
乌希哈就很羡慕额娘和阿玛之间的情分,她的额娘刘侧福晋生完孩子后随着年岁大了,自然就渐渐不那么受宠了,虽说有子有位分,在府里也是头一份的受人敬重,但五叔几乎隔上几年就要纳一个新的侍妾,新人总是要新鲜一阵的,他们府上也时常斗得不得开交。
我记事起,好似毓庆宫就没怎么进过人了,阿玛在这上头是很体恤人的。额娘不喜欢一直住在宫里,后来阿玛便带着额娘出宫游玩,他们先回了一趟歙县,悄悄的,谁也没告诉,一起去曾外祖母那上了香,又住在白墙青瓦马头墙的老院子里,宁宁静静地听风看水。
额娘写信捎来一只竹编的小篓子,里头装满了紫砂做的小柿子,说是与阿玛闲来无事,信步到一家小工坊,就坐在水边,与天光云影相伴,两人亲手做的。还说做完了天也擦黑了,她与阿玛便手牵着手走在漫天的落日余晖之中,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听着自己的脚步回响,慢慢地走,河边有洗衣妇的棒槌声,还有举着竹风筝满巷子乱跑的孩童,笑容能传得很远很远。
我总是捧着信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微笑起来。
额娘的信总是叫人心里安宁,好似在看一副画在素白绢纸上的水墨画,让人心里也跟着宁静下来,静静地赏看,又如流水般温柔地淌进心底里。
后来额娘每去一个新的地方,就会给我们几个兄妹捎东西,他们大多逗留在远离浮华喧嚣的淳朴乡野,也不着急,喜欢的地方便租个小院多住一会儿,阿玛的水墨很好,随信捎来好些额娘的小像,有在暮色中洗手作羹汤的剪影,也有在晴朗的晨光下仰头与高墙上的野猫对话的俏皮样子,他们与山水为邻,赏花乘凉,三餐四季,如此叫人羡艳。
阿玛很少惹额娘生气,曾经大伯还跟皇玛法告状,说阿玛纵容额娘,惯得厉害,说八叔是个畏妻的便罢了,头一回听说还有畏妾的,皇玛法自然是不信的,额娘在外头名声很好,上上下下的奴才没一个不说她仁慈孝敬的,她对阿玛的好皇玛法也看在眼里,还有弘晳这个鬼灵精常常不动声色在皇玛法面前夸额娘,因此没闹出什么事来。但这话还是传了出去,阿玛得知之后也不生气,反而呵呵笑道:“有么?我自觉还惯得不够呢。”
听得四叔五叔一阵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