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荡起来的时候能越过高高的宫墙,看到辽阔碧蓝的天,那笛声又润又轻灵,像是一把软软的毛刷,刷在我的心里。
夜里我跟额娘一块儿煮夜茶喝,额娘竟眨眨眼睛说:“额林珠,你要不要学个萧?这样哈日瑙海吹笛子时,你不是就能以萧相和了么?”我刹时便红了脸,嚷道,“额娘你说什么呢!”
额娘却只是笑:“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这有什么呢?”
后来我还是跟阿玛学了马头琴,额娘瞎出主意,偏偏我却忍不住听她的。
即便是爱慕之情这样容易引人非议、大做文章的事儿,额娘也从不拦着我,我年少不懂事,原也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还误以为这天下的父母只怕都是这样与儿女亲亲热热、宽容和气的,直到茉雅奇和石额娘数次大吵大闹,几乎到了要自寻短见的地步,我才知道我错了。
这世上唯有额娘是这样的额娘,如她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是我命好,才投身在她肚子里。
我从此便将额娘当做了自己的榜样,我想我日后也要做一个如她一般的额娘,我也要对我的孩子们像放风筝一般,远远拽着一个线头就好,由着他们随风而高飞。
只不过我恐怕比不上额娘的是,我做菜的手艺不怎样,哈日瑙海吃了好几回我烧的羊肉汤都闹肚子,但回回我问他好不好吃,他都煞有介事地说好吃,直到我自个尝了一口,后来我就不做了,毕竟哈日瑙海也只有一条命,他的命也是命。
那年我请额娘来准葛尔小住,额娘一个从未来过漠西、长居京城繁华城烟之中的人,却亲自下厨给我做了几回手把羊肉,还做得分外正宗,把我几个没见识的儿女吃得满嘴流油,有一个算一个都猴在额娘怀里,甜丝丝地唤祖母。
额娘跟我们一块儿骑马,准葛尔部的草原很临近藏地,这儿似乎连草、牛羊都染上了这种远离俗世的空灵,牵着马踏着软而湿的草面漫游,身后不远处便是仿佛触手可及的巨大云层,被霞光照成了金色,云层后头还有连绵的冰川,额娘先住在我的府上,后来又跟着我去了草原上住毛毡帐篷,每到冬季,为了寻牧场和河流,准葛尔部都要迁徙,额娘竟也一点不叫苦,颇有兴致地与我们一块儿拆帐篷、搭帐篷,帮着赶牛赶羊,乐在其中。
到了地方,坐下来掰茶砖熬奶茶,还知道加盐,做得奶豆腐比哈日瑙海的老仆还做得地道,外头杀羊,额娘也不怕,围着看,还夸杀羊的奴隶厉害,就一把小刀,不出一刻钟就能将一整个羊骨架完完整整地剥下来,羊皮也是完完整整的。
草原上也有暖和的山坳,初春冰消雪融,会在河岸边冒出一片翠绿的蒌蒿,这东西在草原上很难得,像芦苇似的,草原上的人不大知道这东西能吃,额娘却知道怎么料理,亲自带着我们去采,用牛油、鲜牛肉一并炒,鲜美无比,咬起来脆生生,带一点甘甜,后来额娘回了京,我每年都叫人去采,自个炒着吃,却总觉着没有额娘炒得那么好,吃起来反而不是滋味,或许是因为我想念额娘了吧。
我去蒙古带了一窝黑白西洋牧羊犬,本是极温顺伶俐的狗,结果被哈日瑙海部族里的蒙古大獒犬带着,竟也学得很是凶猛,如今这七八只狗一齐守着牛羊,连狼都不敢过来,额娘也不怕,獒犬一生只认一个主子,还是个没睁眼的狗崽子就是哈日瑙海亲自喂的,吃羊血羊肝长大的,站起来比轿子都高,哈日瑙海叫它坐下,它便乖乖坐下,这样额娘也敢切肉去喂了。
揉揉巨大的狗头,额娘眼里流露出一点怀念,我知道她想起旺财了。
我本想带额娘一块儿去拉萨在寺庙里再住段日子,但阿玛催得急,往来准葛尔的传驿腿都快跑细了,几乎日日都能见到从京里来的人,我不由抱怨道:“又来了又来了,阿玛可真是的,他不是忙得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