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离开这里,出去再读两年书。可能会在外面工作,不再回来。”陆长青说着,平静地眨了眨眼,“没有继续读博一直是我的遗憾,那个在职的学位也算不了什么。我已经打点好,爸妈不必挂心。”
“那……”
“孩子吗?”陆长青说,“我准备打掉。”
*
结束和吕光中的会面后,陆长青一人在房间里待了很久。
明明成年后的卧室宽敞明亮,他却每每在独处时想到自己的小阁楼。可惜在这里,他不再被粗糙的模型和理想主义环绕,光滑的现实世界令手脚无法安放,看似无暇的人生就像这面前的落地窗,看不见的污渍早就密密麻麻。
他垂下眼,不自禁地将手放到了小腹上。
是哪一次?
记不太清了,他好几次被弄到短暂断片,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在这段关系里,陆长青自觉胆子大得可怕,醒来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抱着胡胜遇,其他什么也不想。赵一鸣之前说过他很难有孩子,他也就这么听进去了,从来没怀疑。
原来以前的担忧都是对的。可怖的不是婚姻,而是人失控的情感。这会让人变成耗材。
而陆长青最担忧的状况也发生了。他开始恶心干呕,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冲动他在渴求一个人的信息素。
是不是被控制已经无所谓了。
陆椿他们还在外边,他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有些吃力地向床头柜伸手。手机亮了亮,是每日照例的新闻,他忽地想起自己给胡胜遇发的消息还没有回声,心口蓦然一抽,胃里随即翻江倒海起来。但他吐不出东西,仰着脖子硬撑,手指终于够着了手机,将其一把拿了过来。
“喂,赵一鸣,”他嘶哑道,“你快来我家……”
房门被猛地推开,李清明冲了进来,和斜靠在床头的陆长青四目相对。见人没出什么状况,他松了口气,就见陆长青握电话的手僵住了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在听吗?”赵一鸣在另一端焦急道,“我在你家放了药剂,老地方,你自己能找到。你可想好,如果现在开始恢复用药,孩子是绝对留不下来了。”
“我知道。”陆长青道,“但你也明白,我之前那么对待自己,这孩子不可能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