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青终于在他办公室门口停下了，没有推开她的手，只是静静地回眼望着她。他的头发不如往日那般一丝不苟，违背主人的意愿卷曲着，周末猜这该要归功于自己送的那张小沙发。这家伙估计又在那上面睡了一宿。

“你自己想明白了吗？”

“不管怎么样，我不想看见事态失控。”陆长青道，“结果不可避免，那就由我来提出，也好让李清明那边有点缓冲的时间不管他着了什么东西的道。临近智创之于我，一如临近智创之于他，他们在威胁我，想要我惶恐、悲戚、妥协。没错，少一个我不影响临近智创的运转，但我知道他们不会真想让我白白地走，是要把我从山头扔下去，再看着我手脚并用地爬回来。”

这样才能安心吧。

“李清明有点太了解你了。”周末缓缓松开手，“你以前也从来没想过提防他吧？我不帮你也不帮他，产品本身的问题还等着我解决呢。现在话是说出去了，你停职了，之后怎么办？”

“歇着呗，把我的年假休完。”

“你歇得明白吗你…寓字证…”

“别操心我了，扑克脸。”陆长青笑起来，朝她面前冷不防打了个响指，“我收收东西就回家了，你跟我一起走吗？我这边捎带你一程。”

他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推开门就进去了。落地窗外是江浦的万丈华灯，灿如银河倒悬；而他的身影于其间一晃，像流动的裂缝。

走到家门口时，陆长青发觉地毯上放了个快递。

用手掂掂，还有点分量。

他筋疲力竭，把那东西拉进了门，一面给胡胜遇拨通了电话。臭小孩心情看上去很好，尽说些杂事儿，隐约透出些胡徵的近况恢复得不错。陆长青出神地听着，脸上不自觉地挂了点笑，嘴里却说得很寡淡：“那临近智创的工作，有兴趣对接吗？我把融创媒体部负责营销的同事推给你。我们这方面的工作一直没有外包，做得无功无过。”

“你就只和我说工作？”

他还委屈上了。

实际上连工作都快没了……陆长青懒得说，往沙发上一倒，情绪平平地明知故问：“那你还想我我说什么？”

“我……”

“我想你了。你陪你爸妈过完年，咱们直接临安见吧。”陆长青道，“那会差不多……是我发热期。”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想象了胡胜遇现在的表情，有些自得地轻哼了两声。扫地机器人在房间里轰轰作响，陆长青闭着眼。连一根手指都懒得抬。可那么大一个快递又在门边放着，他下定好几遍决心，终于拿着小刀走过去，三下五除二将东西拆开了。

是一幅油画。

这画甚至没做什么装裱，包在报纸里，乍一看不知道画的什么。陆长青拿手机屏幕一照，依着纹理，看出了那似乎画的是铜钱草。铜钱草在水里，天色也在水里，晶莹朦胧的水色里是两种不同的青，这竟也被厚重的油彩涂出来了。

他移开目光，看到了一角的签名。

不愧是狗大师啊。

画后面是一封手写的短信，写明了插画展的地址、时间和狗大师的具体展位。陆长青仔细一看，发觉这幅画不是送自己的，狗大师要他带着这幅画去临安的画展，说“这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也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令人费解。

反正他闲得很，带去就带去吧。真是巧了，换作平常，他绝没有这种行止不求意义的心境，可此时却拜霉运所赐，有了充足的闲心。

这个素未谋面的老朋友或许真能明白自己，陆长青想，将那铜钱草看了又看。芳园雅物，泥巴里扎根，清水里出头，朝着苍穹八千里，自言比苍穹，非是一般青。这么几年，他顶着私人账号，和狗大师说了不少有的没的。估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