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
胡胜遇一时没接上话。
陆长青只听到猎猎的风声,默了一默,道:“但后来他也没再办展了,偶尔在网上放点。”
许久,胡胜遇说:
“可能是遇到瓶颈了吧。”
“你也一样吗?”
胡胜遇沉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啊……可能是没有什么表达的欲望了。”他道,“我尝试着去画别人的想法,或者别人的故事。但我有点不知道自己想画什么。其实不仅如此,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这个你不太能理解吧?”
“完全能啊,”陆长青道,“我二十六岁的时候,还在车库里和李清明为了一份计划书吵架呢,周末给我俩当裁判。”
而胡胜遇在旁边,心里被扔进一块石头。
他的小猫头鹰没画多少,时间已经到深冬,而他却还未明晰地看到那片作为来处的“森林”。羽翼何时丰满?生命中的第一场暴风雪又是何时落下?那个人只是静静地站着,头发丝在风里微微扬起,微笑着却一言不发。他站在陆长青身后,偶然窥探了一个有可能关于自己的秘密燕平、临安还有东京,好像就是自己平淡无奇的轨迹,在陆长青狂风不休的森林里变成一段奥德赛。自己在那双沉静眼眸里,分明是个朦胧轻盈的影子,却也毫无防备地落得雪满头。
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下定决心,正要开口问,陆长青转过了身。
“那我给你提供点灵感。”他道,“要不你画我试试看?”
涨潮的海水涌上石礁。
他们已经顺着窄小的石阶路走到了岛礁与海水的交界处之上。潮水来得很快,一潮更比一潮高,浸泡着本来站立岸上的岩石,只留下几簇始终暴露在视线里的小小山峰。
“虽然我的人生也不过如此而已。”陆长青说。
和着潮声,他迈步踏上一方岩石。
“你可以这么画。”
陆长青垂下眼,而水里那个人也在看着他。此时只要有一滴水掉下去,那个镜像就会破灭,跌宕许久才能复原。但他的本能推着他去确认,要在粉碎之后寄希望于重建。
“三十年前,有一个小孩出生在江平。那时候江平是秋天,下着冷雨,而他的意外到来对他的父母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他道,“很快,他的母亲开始妥协。她放弃原有的独立工作,开始打理基金,智慧和劳动都沉没到家庭的面纱之下。她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但并不真的针对任何人。她伤害她自己。”
脚下走出第二步,他的身形轻微晃了晃。
“小孩希望她能开心。他永远都做得很好,希望自己比父亲强,于是度过无聊的童年;很快妹妹出生,而后他在中学阶段开始住校。分化很突然,他被调出了原有的宿舍,不可置信、绝望了很久。他怕自己走他母亲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