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了抽什么烟,是嫌伤得不够重?”陈惊杭说。

游夏情绪也不好,“伤口在我身上,关你什么事?!就是出了点血,我受过比这更重的伤都不在乎。”

不给就不给,冷冰冰的语气听着像是这具身体是他的,弄坏了他很生气。

“‘就是出了点血?’”陈惊杭用冷淡的语调重复这句话,“那你哭什么?”

游夏勾着脖子,嗫嚅,“……我没哭,你记错了。”

鸭舌帽蓦地被掀开,灯光照在哭过后红肿的眼睛上,游夏还没来得及避开,陈惊杭一只手扣住他的双颊,逼迫他看着自己。

他背着光,眼底宛若夜晚酝酿惊涛骇浪的海面,深不见底。游夏瞳孔瑟缩,往后退了半步。

“没哭这是什么?”陈惊杭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扣着游夏的脸对准镜头,明晰的画面里是他此时此刻再也无法掩埋的无助和脆弱。

陈惊杭的动作很粗暴,宽大的掌心扣着他的脸颊,底下的膝盖骨抵进他的双腿之间,硬生生扣住了他全部的活动范围。

透着光的镜头里,游夏咬着唇,湿漉漉的眼睫垂着,眼尾的红晕更甚。当一滴眼泪滑过颧骨那粒淡色的小痣,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陈惊杭面前,用发软发颤的声音说,“……我真的很讨厌你。”

陈惊杭伸手揽住了他,扣在怀里,鼻息埋进他脆弱发白的脖颈。抱着他的力气很大,强势,却双手投降,第一次剖开黑暗中无声跳动的炽热心脏,只为一个人跳动的。

“游夏,我七岁就认识你了,我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绝不是一句讨厌就能断开的。”

所以,多依赖我些吧。

盛夏的晚风吹冷脸颊上的泪痕。吹不散这强硬却正确的宣判。十七年塑封的坚硬外壳此刻分崩离析。游夏嘴唇磕在陈惊杭宽阔的肩上,张开嘴咬住,如线珠似的生理盐水在肩上汇聚,很快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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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游夏还是没抽上烟,但他心中的烦闷在咬了陈惊杭后痛快了。

樊洪杰先去医院包扎伤口,给他留了个消息,说下礼拜学校见。

他伤得很严重,应该是要请一段时间假。

贺知彰被陈惊杭一脚踹得趴在地上,装死装昏迷,所里的一行人只得拖着这具残破的身体送去医院。至于处罚拘留一类的,必须把人弄“醒”了再说。

临近深夜的医院依旧有不少人,游夏在陈惊杭的陪同下打破伤风针。

刚坐下来,医生帮他拆开手臂上的绑带,“嚯,伤得还挺严重。”

看到伤口的刹那,游夏又开始感到隐隐的痛了。他低了低头。

“之前打过破伤风针吗?”医生问他。

游夏摇头。

“你胳膊上这个伤口也挺严重的,没打过针,也没得过破伤风,真是有点冒险。”

游夏穿着短袖,袖子撸上去,和手臂上长度差不多的陈年旧伤露出来,那是十多年前,游夏反抗喝醉酒的老赌鬼,被菜刀割伤了。

当年生活穷苦,游夏没有打破伤风针的概念,现在想起来,那把菜刀生锈了,他没事确实有点冒险。

医生问了点最近的用药和饮食情况,起身去柜子里拿了药和针管。游夏看着医生轻轻往外推了针管,一点液体流落半空。

“一管药要打三次,先看看你有没有过敏反应,我再一次性推完,”医生说,“把裤子脱下来点,咱们先打第一针,十五分钟后再过来一趟,打第二针。”

游夏脸色有点惨白,“打屁股针?”

“在我这都是打屁股针,用不着害羞。”医生举着针管,往旁边看向陈惊杭,“过来帮他脱一下裤子,腰下面一点就行,不用脱到屁股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