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命大恩!”老木匠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哭腔,“我们从延州一路逃难至此,却不想遇到了衙役收税,若不是恩公,我们再也活不下去了啊……”
“延州?”姚锦芊猛地扭过头,视线越过跪倒的一家子,落在老木匠沟壑纵横、写满风霜的脸上,“你们不是京城人士?”
姚锦芊说罢,敏锐地捕捉到梁砚修原本要消失在门外的身影,似乎不易察觉地顿了一瞬。
“延州……”老妇人抬起浑浊的泪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发了大水,房塌了,田淹了……可那杀千刀的县太爷,连朝廷给我们的救命钱,都抢走了啊!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一路要饭逃到这京城脚下,本想寻条活路,哪知,哪知……”
绝望的呜咽代替了后面的话语,她身后的中年男子抱着昏昏沉沉的女童,也跟着低声啜泣起来。
梁砚修不知何时已回转了身,就倚在门框的阴影里,抱臂而立。
姚锦芊心中咯噔一下,延州水患,官吏盘剥,民不聊生?
这大彦竟然已经乱成了这样?
“那你们之后,准备去哪儿?”
十几个百姓皆是摇了摇头,叹气不语。
最终,还是老木匠先开口了:“一路北上,总能寻着个安身之所……”
姚锦芊看着面前的这些百姓,多为老人、小孩、女子,能出力气的男子只有两三个,如今这世道太乱,再继续奔波下去,他们身上的钱财很快就会被洗劫一空,到时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姚锦芊想了想,道:“如今外面太过危险,我家隔壁有处空着的宅院,院门未上锁,里面还算齐整,遮风挡雨不成问题,你们先去那里安顿些日子再出发吧。”
“这……这如何使得……”那带着个小男孩的老妇人看到旁边那处规模不小的宅院,顿时惊得话都说不利索。
“无妨的。”姚锦芊不容置疑地按住她的手,“那处宅院里面空空荡荡,应该是无主的,若真有主人寻来盘问,就说是暂借几日避难的,一切有我担着,到时出钱买下也好,补偿也好,我定不会占了宅院主人的便宜。”
宅院本就是姚锦芊的,本就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宅院主人”,因此她没有什么顾虑。
只不过梁砚修还在这儿,姚锦芊不好说明真相,只好这么绕个弯子,劝这些百姓住下。
“恩人!恩人呐……”老妇人又欲跪下磕头,被姚锦芊一把拦住。
百姓千恩万谢,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进入宅院。
梁砚修缓步从门边的阴影中踱出,一步步逼近姚锦芊。
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玩味,更透出刺骨的寒意:
“你怎知那院子没有上锁?又为何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可以承担一切?莫非……你就是那宅子的主人?”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姚锦芊的后背瞬间绷紧,冷汗几乎要浸透内衫。
梁砚修还挺会猜啊!
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充满探究的眸子,竭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梁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之前找猫时好奇张望过几眼罢了。”
她微微别开脸,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审视,抱起脚边蹭过来的雪媚娘,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它柔软的毛发。
“若真惹来了主人,赔他些银钱便是。总不能……看着这些百姓睡在野地里吧?”姚锦芊顿了顿,又道,“况且,他们是刚从延州过来的,忙于安身,更不会见过你的画像了,不必担心暴露。”
梁砚修没再说话。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