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结果自然也就完全不同了。雪芹曾通过其虚拟的小说作者石头之口说:
至若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
这话真是说得太好、太重要了。所谓“穿凿”,在理论上是任意牵合意义以求相通,在创作上就是不合情理地编造情节以求达到“供人之目”的效果。
续书中编造宝玉婚姻的“调包计”情节,就是最典型的“穿凿”例子。比如贾母,本来何等宽厚爱幼,明白事理,续书竟以焦仲卿阿母形象来写她利欲熏心,冷面寡恩,竟至翻脸绝情,弃病危之外孙女于不顾,这合乎情理吗?凤姐是有算机关、设毒计的本领,那也得看对谁,是不是侵犯了她自身利益。在贾府这许多姊妹兄弟中,她算计过谁?谋害过谁?就连鸳鸯、晴雯这样的丫头,她也从不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何况是对她处处爱惜的宝玉和钗黛,她能出这样不计后果又骗不了谁的拙劣的馊点子吗?
还有雪芹曾写过《慈姨妈爱语慰痴颦》的薛姨妈,怎么也会变得那么虚伪藏奸、愚昧无知,竟同意女儿去当替身,做别人变戏法的道具?而一向“珍重芳姿”、自爱自重的宝钗居然会那样屈辱地让人任意戏弄?最不好处理的当然还是既“天分高明,性情颖慧”又“行为偏僻性乖张”的宝玉,所以只好让他“失玉”成“疯癫”,变成可以任人摆布的一枚棋子。所有这一切,不是为了增加“供人之目”的戏剧性效果而大加穿凿是什么?还有什么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可言?
金玉成婚拜堂与绛珠断气归天,被续作者安排在同一天同一个时辰内,这边细乐喧阗、喜气洋洋,那边月移竹影、阴风惨惨,虽渲染得可以,但也属穿凿之笔,也是“为供人之目而失其真传者”。
也许有读者会大不以为然地反驳我:这样写能形成强烈的对比,给人以更深刻的印象,有什么不好?好就好吧,我不想争辩。反正我相信曹雪芹不会有这样穿凿的笔墨,他是把写得“真”放在第一位的。
三、扭曲形象,令前后判若二人
我在前面说“调包计”时,已提到贾母、薛姨妈、宝钗等一些人物形象,在续书中为编故事被任意扭曲,这样的例子,在后四十回中可谓俯拾皆是。
贾宝玉虽不情愿,却乖乖地遵父命入家塾去读书。贾母笑道:“好了,如今野马上了笼头了!”这像贾母说的话吗?
一开始,宝玉看不起八股文章,他的惟一知己黛玉便劝说道:
我们女孩儿家虽然不要这个,但小时跟着你们雨村先生念书,也曾看过。内中也有近情近理的,也有清微淡远的,那时候虽不大懂,也觉得好,不可一概抹倒。况且你要取功名,这个也清贵些。(第八十二回)
你听听,这位从来不说“混账话”的林妹妹,现在也说起这样的混账话来了。
更有奇者,宝玉上学才第二天,塾师贾代儒要他讲经义,他就能讲得让老师认可,在讲解“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论语·子罕》)一章时,居然已经有道学家的思路,什么“德是性中本有的东西”,什么“德乃天理,色是人欲”等等,真叫人刮目相看。
宝玉本来诗才“空灵娟逸”,“每见一题,不拘难易,他便毫无费力之处,就如世上油嘴滑舌之人,无风作有,信着伶口俐舌,长篇大论,胡扳乱扯,敷演出一篇话来。虽无稽考,却都说得四座春风。虽有正言厉语之人,亦不得压倒这一种风流去的”。(第七十八回,此段文字在一百二十回本中被删)所以他能信手即景便写出“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一类极漂亮的诗句来。当然更不必说他“大肆妄诞”撰成的一篇奇文《芙蓉女儿诔》了。
到八十回后,宝玉完全变了个人,什么文思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