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窗口趁机而入,吹动她鬓边稍稍凌乱的发丝,卷翘的眼睫也跟着轻颤。
似是沾染病气,面色苍白,唇上也毫无血色,两条娥眉紧紧蹙着,恍若被梦魇纠缠。
旁边丫鬟作扮的姑娘手持绢帕为她轻轻擦拭额头沁出汗丝,诡异的是,这姑娘生的与常人无异,那一双手,却是纸做的。
见女子还不醒,丫鬟手握绢帕,泡入一旁水盆中。帕子浸透了水,她纸做的双手也被完全湿透,绵软无比,好半晌,才费劲的落在女子额上。
冰凉的触感,犹如毒蛇爬过,女子一个激灵,从梦魇中惊醒。
睁开眼刹那,眼底还有惊恐未散。
她又梦到那日了……
临月魔头说放她一马,即便她扬言此番离去,他日回来必定取他性命,他也依然放了她。
当是她修为被抽走,他根本有恃无恐。
她终究只能下山离开宗门。
不知是否上天垂怜,她体内还残留些许灵力,便捏了马车丫鬟。
师尊殒命,颖儿惨死,她如无根浮萍,不知去往何方。
随马匹挑选方向,灵力枯干时,车停何处,她便留在何处。
总归不管到何处,望仙宗在哪儿,她都能寻到。
乏累的紧,却也不想闭眼假寐。
午夜梦回,就连小憩一会儿,那日的种种画面都会跃出脑海,将她翻来覆去再折磨一遍。
她坐直身子,手拂起车帘朝外望去。
山头连绵,清一色光秃秃的枯黄,荒芜到徒有杂草,与望仙宗上截然不同。
江如月扯扯唇,自嘲一笑,“倒是应景……”
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她话音将落,身旁侍女变回纸人,马车跟着停下。
她灵力耗尽,停在了这“应景”之地。
天意如此,她也并不犹豫,起身下了马车,将化为叠纸的傀儡收入袖中,放眼环顾四下。
这儿的山并不算高,山头平缓,不似望仙宗各山峰那般峥嵘。
爬起来应当不会费力,以江如月现在的身体来说,实在是爬不上一座高山了。
并不深想,她提步欲上山,留在这天意之地。
脚下才一动,忽觉有一束直勾勾的视线定在身上。
修为虽被尽数抽离,但多年练就的直觉本能尚在,江如月几乎是下意识的,朝感应到视线所在方向抬头回望。
山上荒芜,树木皆是干巴巴的树杈子,除此之外,便是枯黄的矮草,全无遮蔽之所。
她视线望去的刹那,有道人影迅速趴伏在地,随即就地翻身一滚,好似滚落山坡,消失在江如月视线当中。
动作蠢笨,瞧着不似妖魔,倒是个普通凡人。
江如月又打量这贫瘠的山头,未曾想这种地方,竟也有人家,许是不幸中的幸事。
最起码,午夜梦回被梦魇惊醒时,不是一人在空荡荡的山中。
她提步拖着疲乏满目疮痍的身子,缓缓上山。
*
“你躲什么?”
山坳坳里,发丝蓬乱的少年蜷缩躲着,身上穿着破布麻衣,赤着双脚,与街头乞儿无异。但那双眸晶亮,似隐着星辰之光,暗藏惊艳、胆怯、欣喜、好奇。
发丝蓬乱瞧不清五官,但只这一双眼,便胜却天下无数。
按捺不住,他又悄悄探头,巴着山坳坳朝上山的那条路望去。
身穿素色长裙的女子正在缓慢上山。
她似是受了病气,容色苍白,饱满的唇亦毫无血色。行十步,歇五步,时不时捏着袖角沾去鬓边汗丝,如遭受一夜暴雨摧残的苍兰,惹人垂怜。
他直勾勾望着,眼底神色随着女子一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