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江如月呼吸骤停,睁圆两眼。
“临、月?!”
男人行至座椅前,缓缓转过身来。剑眉星目、丰神潇洒。
褪去月白弟子长袍,黑袍加身,腰细云纹编金带,少了最初见他的阳光明媚,多了分阴鹜森寒。
依旧是再熟悉不过的五官,可那双看向她的眼漠然冰冷,恍若望着陌生人。
不曾见分毫喜悦激动,好似凝着一片漆黑冰湖,谁也无法触动。
江如月呼吸骤然急促,五脏六腑如架火上炽烤,声音颤抖不成样,“是你?真的是你?怎会是你……”
一年有余,她曾幻想过无数与他再见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今这般相见。
满地尸骸,血腥气弥漫,二人距离不过数米,之间却好似划开一道深深沟壑。
“是我。”上方之人随意坐在宗主之位上,面色冷漠,吐字如冰。
简短两个字,江如月脑海如敲洪钟,震得她心神俱溃。
“为什么?”
她不懂,全宗上下不曾苛待他,小师妹更是景仰他,如今却成了他剑下亡魂……
“究竟为什么!”
她声嘶力喝,座上之人波澜不惊,凉薄的唇轻描淡写吐出几个字。
“龚行天罚。”
“龚行天罚?”江如月惨笑一声,三魂七魄皆因震惊、气愤不住颤抖,“师尊犯了何错,抚养你长大是错?还是教你修道练剑是错?!师妹何错?宗门弟子又有何错!”
座上人眼底漠然无波,静静看着下方歇斯底里的女子,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撩起他丁点涟漪。
“你不是看到过吗?”
她看到过?
江如月一怔,脑海中浮起临月年幼时被宗门弟子欺辱满身是伤的场景。
她有意帮他讨回公道,可是他却笑着说不必追究。
本以为他是宽宏大度洒脱的,没成想,竟是积攒仇恨到今日?
“口角之争,何至于此?”她眼眸通红,泪水无声滑落,“师尊抚养我长大,宗门上下宽厚待我,临月……你究竟为何这般待我?!我亦做错了什么?”
“是非对错,你断不清,我亦辩不清。”
上座男人手肘支在扶手上,修长手指抵着眉骨,眼神漠然无比的凝着她,“念及过往真心,今日放你一马。”
抬手刹那,玉簪从他袖中掉出,在冷硬的地面摔成两截。
江如月盯着地上碎裂玉簪,通红眼中泪水涌出,冷声嗤笑他,“过往真心?临月,你也有心?”
十余年朝夕相伴,尚且暖不热他的心,待他羽翼丰满,一朝屠遍宗门上下……这样的人,有心?
双眸仿佛被烈焰烧红,她浑身灵力彻底爆发,身侧傀儡如利剑飞出,手握长剑,朝座上之人心口刺去。
临月抬手,食指骷髅鬼戒散发出一阵刺目光芒,顷刻间将傀儡击溃,后又将江如月全身笼罩擒住。
“吸髓戒?!”江如月睁圆双目,浑身仿佛被丝丝缕缕细绳束缚,痛苦难当,“你竟碰了这邪物,堕了魔!与先前剑归峰峰主有何区别!”
男人面若寒冰雕琢,眉心轻皱,眨眼归于平静。从前最厌恶旁人叫他败类之子,眼下竟毫无波澜,仿佛心也化为冰石。
身上兀的一痛,体内毕生修为如抽丝剥茧般被缓慢剥离。
痛,浑身皮肉连带五脏六腑被野兽利爪撕扯般的痛!
半晌,江如月身形一松,跌落在地。
体内多年修为已然枯竭一空。
她瘫软在地,冷汗涔涔,神色哀凉。
忽而又忆起当年与临月定情之日对话来。
那日月色皎皎,他在梨花树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