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珠两手一摊:“你说得对,但没工业券了,都发完了。”
那人犹豫片刻,坚定地说:“粮票和钱也行!”
贺明珠:“……没粮票也没钱呢。”
那人挣扎了会儿,把木头往地上一放,破釜沉舟般说道:“木头先放你这儿,要是用的着,你再给俺补工业券;要是用不着的话,俺再搬回去。”
这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贺明珠扶额,无奈道:“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那人呲牙一笑,脸上尽是农民特有的小狡猾。
“跑不了呢,你租了俺们村的瓦房,以后要常来俺们村的。”
贺明珠绝倒。
村口大槐树下,一群妇女围坐在树下,身旁爬着胖娃娃,手里忙着针线活儿,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家常。
“他婶子,你们家木头拿去换工业券没?”
“换了,一早就换了!俺家老头刚开始还不让把木头抬出去,说老三结婚要用,现在把木头卖了,年底结婚就没有新家具了。俺告诉他,木头什么时候都有,工业券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给小两口添置一台缝纫机,不比打个柜子强吗?”
“可不是这个道理嘛!”
有人问:“那城里来的小姑娘租咱村的瓦房干什么?自从知青都回去后,房子空了好几年没人住,咋地突然有人要租?”
知道内情的人说道:“听说是要开饭店呢,前两天找俺男人把炕拆了,重新垒了一排灶台,又找人改了烟道,现在那瓦房里还在折腾呢。”
“哦哟,咱们村里谁去得起饭店吃饭,那不得把家里都吃穷啊。”
脑子转得快的人就说:“哎呀,饭店才不赚俺们这些老农民的钱,人家指望的是矿上的人来吃饭。分矿工资多高啊,一个月就能挣一百多块,去了饭店随便点菜,想吃啥就吃啥,顿顿都能吃肉!”
一群人啧啧惊叹,一百块的巨款啊,一家人使劲花也花不完吧!
还有人八卦道:“对了,你们听说了没,租房那小姑娘要招人干活嘞。”
“干什么活?”
“给饭店当服务员,一个月给发二十块钱工资!”
二十块钱!
农民辛苦一年才能挣到几个二十块?
一时间,大槐树下沸腾了,大家摩拳擦掌,互相打听怎么才能进饭店当服务员。
有人说要手脚麻利,有人说要爱干净,还有人说要长得好看,国营大饭店的服务员可都是漂亮的年轻姑娘。
不过,分店的服务员人选早已内定了,是郝村长的闺女。
这姑娘小学毕业后没继续读书,回家帮家里人干活。郝村长原本想帮她谋个村小学老师的工作,但前两年本村小学被合并到了隔壁村,一时间没有空缺的职位,只能作罢。
但这么大的闺女也不能成天在家里待着,郝村长一边谋工作,一边谋婆家,要是找不到合适工作,就找个好人家把闺女嫁出去。
这时候,贺明珠租了村里的房子开饭店,正缺一个服务员。
听说这饭店要在村里招服务员时,郝村长立马就把自家闺女叫出来给贺明珠看,问能不能让她去饭店干活?
郝村长考虑很全面,一方面是二十块钱的“高薪”,另一方面则是指望闺女在来吃饭的客人中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毕竟分矿的工人普遍年轻未婚,有国企正式工作,有每个月一百多块钱的高工资,还有城市户口,吃着商品粮,方方面面来看都比村里这帮泥里打滚的黑小子强。
要是能在矿工中找到人结婚,那他闺女这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听到郝村长的请求,贺明珠正打算找地头蛇拜码头呢,顺水推舟就收下了他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