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淋漓狼狈的回到车上,逃婚未遂,于十一点半赶回酒店,权当过去的一个多小时是忙里偷闲。再下车时,夫妻二人不得不再次开启营业模式,跟各路打完招呼就会下意识地心生疑惑“谁啊”的宾客们点头问好,握手拥抱,笑容已然焊在脸上,纹丝不动。直到他们从花团锦簇的人群中出离,进了那间被成颂用作化妆间和准备室的套房,才又得以喘息。

夫妻俩要更换待会儿典礼上穿的婚纱和礼服,一帮人便分成两拨,屋里屋外各自重整形容。蒲欢得闲去了趟卫生间,把酒精代谢掉,顺便梳梳头发,喷了点口腔喷雾,打开门出去时,只见那位不知道名字的伴娘坐在床边,一只脚悬空,单单把鞋留在地上,被各色气球所包围,岑翊宁站在她对面,微微俯下身递给她碘酒棉签和创可贴,简短地和她交谈了几句,面色如常,而她握着自己被沾了水的鞋磨出血泡来的脚后跟,和他对视一眼便立即埋下头,红着脸颊颔首应答。

岑翊宁退后半步,适时地走开了。

女孩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用棉签清理磨破的伤处,贴好创可贴,把脚重新穿进鞋里踩实时身体倾斜了一下,蒲欢赶快过去扶了她一把,她的手在情急之中抓住了他的胳膊,发出低低的惊叫,“啊……对不起,谢谢……”

离近了看,他发现她长得挺可爱,皮肤雪白,涂肉桂色唇蜜。他有那么一秒钟想问她的名字,想知道这个名字未来会带给他什么,但这冲动马上松懈,平息,像在风里点火,一闪而逝。

也许他该学着专心一点。

所以接下来他就专心做见证者,和岑翊宁一起站在台下看成颂捧着花,像个幸福的傻子一样等待着身披婚纱的师琼洁出现,然后不负众望的哭了,跟他姐说的一模一样。蒲欢尝试去代入他,想象那种百感交集,他为什么哭?因为爱?感动?情绪满载,心理暗示?还是因为这天等得太久,尽管他们的昨天和明天实质上都与今天并无不同,可他们的确步入了下一段人生,成颂将会成为丈夫,父亲,他的朋友们都将成为谁的伴侣,谁的父母,谁的同事,谁的上司,拥有全新的社会身份和更为复杂的人际关系,只剩他还手握自由,原地徘徊,目送他们渐行渐远。

随后新人们交换戒指,喝交杯酒,等不及司仪念完那些长篇大论的誓词就喊了“我愿意”,好像晚一秒就多浪费一秒,师琼洁便将捧花信手往席位中一扔,拉下成颂的领带,亲吻了这个全世界她最喜欢的笨蛋。

到此为止,伴郎和伴娘们的任务算是正式完成,可以回到席间用餐,蒲欢循着几个昨晚刚认识的新面孔找到了他们这些“同学朋友”所在的一桌,扭头一看,岑翊宁竟然不见了。

大厅里都是人,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每个角落都是祝贺和碰杯声,蒲欢四处张望一圈,方才越过大厅朝阳的窗户、发现了独自去到室外的岑翊宁,身形和背影还是挺惹人注目的,他当时也不知怎地,头脑一热,单手撑住窗台,纵身跳进了酒店□□紧邻着花园的门廊。

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外面雨还没停,只是势头渐微,吹到脸上是蒙蒙一层水雾,象牙色的廊柱和几丛蓝紫相间的绣球花中间,横着一条木质长椅,岑翊宁正坐在那里,听到有脚步声,回头和他打了个照面。

“怎么在这儿?”

“我不太饿。”

岑翊宁让出一半座位给他,看他作势要坐,又忽然想起什么,掉头回了大厅,几分钟后,他端着一个装满食物的白色瓷盘,嘴里叼一双筷子,故技重施,单手撑着窗台又翻出来,坐到了长椅的另一端。

“我饿,但里面太吵了,想出来透透气。”

蒲欢口齿不清地说,将盘子摆到自己膝盖上,盘中盛着一块奶油蛋糕,几块三杯鸡,咖喱蟹,虾仁玉米,蛤蜊煎蛋,杂七杂八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