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他中午起床,突然蒙恩受诏,极其想吃芝士流心巴斯克,不是一般想吃,是极其,其瘾之大、执念之深,迫使他特意提前出门,从城北奔城西,只为寻觅一家远近闻名且每日限量供应的烘焙工坊,到了正赶上当日最后一个蛋糕被推进烤箱,要等二十分钟,期间他情真意切地向妙妙表示,倘若今天吃不到这个巴斯克他的容貌他的身材社交的礼仪美好的品德甚至灵魂都会被毁掉,妙妙说神经病,有这闲工夫不如顺道帮老娘买点吉事果,少发点癫。
于是他又跑去两条街外的西点铺子,买回一袋炸得金黄酥脆、裹满糖霜的吉事果,外加一盒卖相诱人的香草泡芙,想起他妈妈喜欢吃贝果,叫了个同城送,等快递员的间隙,隔壁唱片店放的一首歌又将他吸引住……心血来潮一通折腾,最终大包小包地拎着巴斯克吉事果泡芙奶茶唱片来到妙妙的工作室,已经快三点了。妙妙都气笑了,翘着指头戳他脑门:“想一出是一出精!”
幸好她今天下午只约了他一位客人。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了巴斯克,和有点放凉但仍然酥脆甜美的吉事果,午茶时间结束,妙妙戴好塑胶手套,一边准备穿刺前的消毒和那些精密尖锐、寒光凛凛的操作工具,一边给蒲欢讲解后续保养的注意事项:“事先提醒你啊狐狸崽子,打完恢复需要七天,清淡饮食,少用手摸,碘酒消毒,吃饭和刷牙都小心点,一个月后才能换钉子,了解?”
“嗯嗯。”
他敷衍地应着,自顾自往纹身床上一躺,横竖没当回事:“打着玩儿呗。新鲜够了就让它长住,无所谓。”
“那你不白疼了?”
“我是体验派。”
“随你高兴吧。”
妙妙戴好口罩,俯下身来,不许他再乱说话了。
傍晚母亲打电话来,说收到了他买的贝果,很好吃,他含糊地回应,下唇仍红肿着,局部高烧不退。母亲听出些许端倪,问他怎么了,他说吃东西咬到舌头,笑着糊弄过去,又收束了嗓音,说,下周会开始找工作。母亲沉吟片晌,说,好呀,只要你愿意,爸爸妈妈都支持你。他爸你说几句……哎他爸!你爸跟几个股东打麻将去了,老东西,不理他。
又寒暄了几句,多数是叮嘱他早睡早起、按时吃饭之类熟练而固定的关怀,他听到快背下来了,但从来不厌烦。挂断电话后,接着在数位板上画画,时不时总忍不住想舔一下新打的唇钉,舌尖抵住镶嵌在皮肉中的异物,微弱的刺痛里包裹着一丝奇异的快感,久了有点让人沉迷。他甩甩头,连忙制止自己,不要分心。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
那就至少做完一部作品,读完一本书,深入一段稳定的关系,投出几份简历,从舒适区里走出去。
但没有改变是一蹴而就的。
又“不小心”通宵了的蒲欢清晨五点躺在地毯上安慰自己。明天一定调整作息。
天光渐亮,他最后一次检查自己连夜画好的角色设定图,反复观摩这个被他断断续续构思了几个月的原创人物,总还觉得缺点儿什么。
特色?灵气?辨识度?思来想去,他提起笔,在人物的喉结左侧点了一颗墨色的小痣。
将附带着作品样图的个人简历上传并投送出去,他终于拖着疲乏不堪的身躯爬上了床,陷入沉睡。
三天后他的嘴消肿了,刷牙进食等日常起居已基本能够自理,不必再强制性地喝冰水、涂碘酒、吃消炎药,同样的,人也仿佛饿瘦了一圈,自拍一发,登时引来无数美女怜爱:“我的宝怎么憔悴了”、“男菩萨多发点”;莺声燕语之中竟还混杂着几位伺机已久的男士的真情流露:“出柜是吧?给个基会”,“你最好是1”……一长排评论翻下来,唯有成颂说了句人话:“周六晚上来家吃饭。我外甥女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