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东胡时更深的恐怖正在四面八方的逼近。世子紧盯男人双眼,气息稍显不稳,嘴唇艰难轻启,“换我回来,是为了,杀我……”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二皇子不久前送还他的匕首。那把匕首的复杂含义如今又笼罩上了一层阴暗。
“不要这么悲观,世子殿下。”男人低头将刚刚掉在衣袍上的银针捡了起来,“你可以劝你父亲站队、放权,或者……起兵。这样,或许你们还有保住性命的机会。”见世子听到他说到最后之时,失去血色的脸上表情变得奇怪起来,男人无所谓的继续说道:“或者,如果王爷他不愿做这些,你可以先一步下手,杀死你父亲,帮他做决定。”
世子听不下去他疯癫脱俗的言语,立刻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荒谬。”
听完所有这一切之后,世子整个人沉默了下来。他虽面色平淡,内心却波澜不止。想到对自己示好的亲人不过都是虚情假意、背后藏刀,他愤怒、失望、悲哀诸多情绪堵在心口,一时竟无法静心思考。
男人见他的目光渐渐落在了自己身上,那样的目光他再熟悉不过。对视之后他立刻拍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若不相信我说的这些,大可花些时间自己去查。”说完这句话他突然顿住了身子,似乎刚刚想到了什么,“等等,还有一种办法……如今太子监国,大权在握,若是党争结束,胜负已定,你们家的事岂不是迎刃而解。”
从繁乱思绪中抽身的世子听到这话却摇了摇头,“这件事恐怕没你想的这么简单。”他虽情绪激动,逻辑思维却还没乱,抓得住男人所说的信息里的重要之处,“你以为一条重要粮草线是那么好断的吗?按照你所说,太子虽暂有治国理政之权,看起来胜券在握,但二皇子势力应是在京外的地方上。他人在京城都能直接掐掉边境补给,恐怕暗中实力不输太子。这场斗争,不会这么快结束的。”
两头势均力敌、本欲缠斗至死不休的猛兽如今竟站在统一战线上要置他们父子于死地,这无疑是最坏的局面。
想到父亲不顾京城、坚决抵胡的态度,世子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
余光看到男人看戏似的望着自己,世子慢慢放下了手,有些不解男人此举缘由,“你为何帮我?我们交情不深。”
“因为我们现在是一类人,所以我当然希望你能活的久一些,让这出戏更好看。”男人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
世子不明白他说的一类人是什么意思。两人的谈话还未结束,世子突然听到屋外院子里打情骂俏的嬉闹声逐渐接近。本想继续说话的人被院子里的声音打扰,没了下文。
听到两人进了隔壁房间,关了房门之后吵闹欢笑声却更响了几分,世子看向男人,“你这屋子的墙应该砌得再厚些。”
随着隔壁欢闹声渐渐变了调,看到世子闻声微微蹙眉,面露不满,男人露出了笑容,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继续说着之前的话题,“不管你承认与否,世子殿下,如今你我是一样的,是他人眼中容不下的异类。”
见世子听到这话收回了注意力变了脸色,男人玩着手里的空茶杯,幽幽说道:“你在东胡待了这么多年,京城里没人知道你如何在异国度日。你身带欲蛊回国,马车里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男人话说的轻慢,说话间手指缓缓伸入茶杯,指腹勾出了杯壁上的晶莹茶水。
他看着指间水滴缓缓流下,轻声说道:“这世界上没那么多君子。你带给了他们渴望却无法拥有的原始而禁忌的臆想与现实。”
隔壁屋子里女人的笑闹呻吟刺激着世子的神经,让他听到这话后眼底一颤。他没想到这件事已经传到京城来。如果面前的男人知道,那不知已有多少官员、贵族知道了自己这件耻辱隐秘的事情。
屋墙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