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刚咽到嗓子眼,就像卡了颗石头似的,一瞬间噎得她想吐。

池庚垚正端了一杯温水过来,手里还拿着药。水和药放到她手边,眼睛一瞥,把她手机屏幕翻扣过去,推远。

“先吃饭。” ? 他说

晚上,梁斯翊睡在了办公区那一侧的木塌上。

脱下来的衣服堆在床脚,保暖内衣、针织衫、卫衣、拉链外套,一层压一层,最上头是羽绒服,像小山似的。

来北京上大学以后,没了校服,她才发现,很多人冬天里羽绒服底下就只穿件短袖。

她也有一件红色的羽绒服,从初中穿到高中,又跟着她从海市来到北京。

在北京的第一个冬天,她从行李箱里翻出来,薄薄扁扁的一件。

她把这件衣服穿在身上,羽绒服里面还是一层套着一层,像轮胎人。

后来诗婕告诉她说:“这不是羽绒,是棉服,里头填的是聚酯纤维。”

她没吭声,只是把那件衣服卷起来,又塞回了行李箱。

现在穿的这件黑色羽绒服,是她大一那年做家教攒的钱买的。长款,没牌子,没标志,只在内衬缝着一张小小的水洗标,上头写着充绒克数。打完折、满减一通算下来,花了368块2毛钱。

羽绒服底下只穿短袖,倒真不觉得冷了。

今晚脑袋晕了,习惯使然,她又把自己套成了一个俄罗斯套娃,幸好她比较瘦,看起来不显臃肿,堪堪保留住一些体面。

躺在床上,脚时不时就能碰到那摞衣服。她曲起膝盖抱着被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下地穿鞋,用手机打灯,小心翼翼地摸了烟盒拿好外套准备出去。

刚摸到门把手,身后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很低很沉。

“梁斯翊,差不多得了。”

似乎是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他这语气绝不是跟她开玩笑。

梁斯翊缩了缩脑袋,重新把外套脱掉,掀开被子钻了回去。

她侧躺握着手机,呼吸时总能感觉到气管里的阵阵发痒,像有根羽毛在拨弄,左拂一下右拂一下,控制不住地想咳嗽。

她一页页翻着和秦江雪的聊天记录,忍不住把头埋进被子里,憋着咳两声。

眼皮发沉,手指还在机械地划着,直到困意一股脑涌上来。

手机屏幕停在了2014年2月。

秦:【学校里新来了一只大黄狗,下课去看看吗】

梦中,她手里拿着半截的火腿肠,蹲在大黄狗面前,一转头满脸都是泪水,吓了秦江雪一跳。

“怎么了?”秦江雪忙问。

火腿肠的红塑料皮在风里飘着,砖红色的校服被吹得紧贴在身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剩下哽咽。

“我们别杀他......好不好.......我们别杀他,求你了。”

画面一转,时间退回到更早。爷爷家看门的大黄被陌生人拽着铁链拉进卡车的铁笼子里,那个人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沾了沾口水,手指一捻,点了一百五十块钱给爷爷。

她那会儿还小,头上扎着两个朝天揪,眼睛哭得像两颗红核桃,死死抱着爷爷的腿不撒手。

“爷,咱不卖大黄行不?我去挣钱,我有钱,真有。”

人群围在旁边看热闹,不说话,只笑。

她猛地回头,冲着他们吼了一句:“笑个屁啊!没这点钱还能死吗?”

刚喊出口,梁斯翊猛然惊醒。

她喘着粗气,浑身都是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浑身没了力气,心跳又急又乱。

天快亮了,纱帘缝隙里透着一线朦胧的鱼肚白。

她在模糊的光线里一下又一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