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在我跟聂巧人寒喧的过程里,她大概是想了很久也没找到足以反驳我的话,只好一拂长袖,冷冷道:“两位既如此惺惺相惜,非要与本夫人过意不去,我也无话可说。鲁正那厮确实是因我而伤,谁叫他装疯卖傻,死都不肯说出他爹当年对蟾宫路施了什么邪法,如今害人无数!竟连我章儿也……我身为人母,又只得这一根独苗,除非你们砍了我的头,否则我仍是要去找鲁正说个明白的!
“他都疯成那样了,能告诉你什么?”我觉得鲁疯子真不是装出来的,三魂不见两鬼的呆滞痴傻,哪个演技派能一装就是三十年若他真疯了,缘何还记得我的小名……”一直烧在唐夫人眼中的器张火焰,突然没了,坚硬如铁的女人瞬间像被抽去一根骨头,散沙似的瘫下来,“他还记得小蚊子。
咦,没记错的话,鲁疯子拍着手喊“小蚊子”的时候,她可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十年了,这家伙一点改变都没有,像个彻底的废人。”她苦笑,“若他仍不肯开口,我章儿只怕熬不过多少时日了当妈以后我才真正了解,只有孩子能让一个女人在温柔小绵羊与凶悍母狮子之间来]切换。如果我的两个小魔怪也命在旦夕,只怕我会比一百个唐夫人的破坏力更大。这女人所有的凶悍,不过来自对亲儿的无能为力,可怜多于可恨。另外,我老早看出她跟鲁疯子有渊源,要解决蟾宫路的麻烦,得先从她身上挖起方便的话,我想去探望一下令公子。”我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又对聂巧人道起?不是要去抓聚众斗殴的嫌犯么?
国主大人要见我章儿?”唐夫人皱眉“既是国主,体恤民情理所当然,夫人家逢不幸,我也深感不安。”我郑重地说,“何况,你我皆为人母,夫人的煎熬我也感同身受你…有孩子了?”唐夫人诧异道。
两个。”我竖起两根手指,“我也不想他们以后遇到同样的麻烦。所以还需夫人帮忙,将前因后果细细讲与我听。”
聂巧人点头,“两位请。”
一个国主一个官,唐夫人没法拒绝我还有个要求。”出发前我喊住他二人,“以后别一口一个国主的叫我了,我的身份你们知道就好,我习惯别人叫我老板娘唐府比我想象中更有钱。
亭台楼阁、曲廊流水,随便找个画师来照着画,就是幅佳作,确实不负一流建筑世家的名号。走在其中,我深感自卑,想我堂堂国主大人,府邸居然还不及人家的一个茅厕华丽。
不过,唐公子的“病”也比我想象中更麻烦唐夫人遣退所有下人,唐公子房中只留我们三人。
她撩起锦帐,趴在红木大床上的人,披头散发,那么厚的棉被盖在身上,他还是不停哆嗉,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时不时发出含混不清的“累累”的声音,看着就很辛苦。
“章儿。”她坐到床沿上,轻唤着儿子,小心将他扶坐起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我还是被眼前所见惊得倒抽一口凉气没有正面的唐公子不论前后,都只是后脑勺与背脊,配上他散乱的头发,吓死多少人都不奇怪。我从没想到,这种大概只在吓唬人的鬼故事里才有的桥段,此时却实实在在摆在我面前,并且还是一个大活人聂巧人只是微微皱眉,但也明显变了脸色。
多久了?”他问“近一月。”唐夫人轻抚着儿子的背脊,似乎这样能让他舒服些,“一月前,章儿与朋友结伴出游东坊,路过蟾宫路时,众人都说此路如此精美宽直,可惜染了邪性,无人敢走。微醺的章儿不服气,说鲁家修的这条破路焉能与我们唐家的手笔媲美,他身为唐家人,今天偏就要往这条路上走一遭。也怪他们年少轻狂,竟为此打起赌来,说章儿若有胆走一次蟾宫路,他们便替他抄写一年的功课,若章儿半途逃跑,便要往自己额头写上胆小鬼三字游街示众。章儿自然是允了,当即往蟾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