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惊喜道:“当真?”又迫不及待问道:“可带来了?”

胡煦摇头,“今日各家拜贺不便携带,想着先同你商量好,待节后再带来给东家审阅。”

“好,我拭目以待。”胥姜叹道:“也真是来的巧,肆里正要刊印第三批新书,有你这新集子,可不愁买卖了。”

胡煦笑着敬了她一杯,胥姜以茶代酒应了。

众人聊得欢畅,茶酽酒酣之际,粽香悄然袭来。胥姜与茵茵去捞粽子,胡煦本想去帮忙,却在看着木榻上方挂着的春耕图后,又坐下了。

胥姜将粽子都捞出来,摊在竹筛里,随后每种味道剪几个装进一只小竹篓中,呈出去让众人享用。

又将剩下的分装,陪着艾酒,作为节礼让几人带回去。

胥姜送几人出门,被众人嘱咐好生歇息,她一一都应了。

胡煦最后离开,临走前他提醒道:“东家,朝堂之事,最好能避则避,此次虽是那冯杪临时起意,却也是因果。这场风波之中,官员尚且朝不保夕,何况你一个寻常百姓?照月虽任职大理寺,却总有照应不了之时,你自己还是得多留心些,远离是非,才能将书肆平平顺顺地开下去。”

此一番肺腑之言,令胥姜动容,她这一遭横祸,也确实是给了她一个教训。

多少人警告、提醒、叮嘱她不要掺和这些事,可人之弱点之所以成为弱点,就是因为其难以克服。

若再来一次,她照样会提醒袁祖之买到假书,照样会反抗继圣书局的仗势欺人,照样会帮助江孤和曾追,照样会为杜回奔走,也照样会挡在木淙也面前。

所以这一砸,她避不开,因为向她扔石头的,是她自己。

她是师父的脱胎,继承他一身本事的同时,继承了他的宁折不弯的性子。

人性使然,结局既定,一如胡煦方才所言之因果。

她对胡煦摇头道:“已经避不开了。”

无论为自己,为书肆,为亲朋,她都避不开。

胡煦暗自叹气,他在这书肆帮过工,知道书肆对胥姜之意义,却也更知道胥姜看中人情,自己不也正因如此,而受其勖助么?

他盯着胥姜额头的淤青,嘱咐道:“万事当心。”

胥姜点头,“会的。”

“端午安康。”余生皆安康。

胥姜从容相送,“你也是。”

胡煦走出巷口,与楼云春对个正脸。

他自何处来,楼云春不用想便知。

两人客气的见礼道安。

胡煦问道:“赵秀可有消息了?”

楼云春答道:“就快了。”

“那冯杪?”

“逃不了。”

胡煦点头,沉默片刻后道:“蜂虿有毒,不可轻视,此事是警醒,更是教训。”

想起胥姜被砸一事,楼云春心头那只手攥得更紧了,“只要抓住他,便不会再给他害人的机会。”

“不光是他,党争之凶险,你我皆已见识过了。诬陷栽赃,杀人灭口,以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行事作风,如今被逼入穷巷,还不知会使什么阴狠手段。她和你太近,难说不会被人胁迫来拿捏于你,你们定要多加警惕。”

胡煦顿了顿,继续道:“这次有惊无险,是因事发突然,若是他们刻意谋算,恐结局难料。”

想起胥姜对书肆的看重,又想起她如今的处境,胡煦心头难安。

“她历经千辛万苦来京城,耗费所有积蓄,倾注全部心血开这么一间书肆,所求、所愿,不过是想让自己有个归处。这样的归处,除了她自己,没人能给。”

最后,胡煦说道:“莫让她到头来一场空。”

楼云春与胡煦对视,胡煦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