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场意外,陆嘉笙几乎不可能再做建筑师,为了不给家人添麻烦,他乖巧懂事地来到疗养院接受照顾。

时锦来到病房外,刚想推门而入,眼前看到的一幕却让她生生停住脚步。

她看见阿生,在努力地、费劲地、笨拙地企图抬起他的一条腿。

直腿抬高,缓慢用力。

五秒发力,五秒维持,五秒放松。

他的腿能稍稍抬起来一点,可与此同时,陆嘉笙的额头却落下豆大的汗珠,在时锦的角度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打透。

在那些她不知道的时候,陆嘉笙承受了多少痛苦呢?

听小雷说,小陆先生一直没有放弃过康复治疗,只是一直以来效果并不算理想。

“要加油啊,阿生。”

时锦声音低沉,近乎呢喃。

她拎着餐盒,站在门外,不想打扰到病房里竭尽全力想要站起来的男人。

然而,就在陆嘉笙单脚落地的瞬间,那无法为他提供足够支撑的双腿不可抑制地颤抖,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到尖锐的桌角上去。

时锦刚想冲进来,陆嘉笙上半身猛地一用力,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栽到了轮椅上。

她判断不出阿生伤得有多重,可看他惨白的脸色和汗水涔涔的额头,想来应该是很疼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她可以设计好钢筋水泥的大楼,但她无法替他再造双腿。

所以,她也只能心痛地望着他,看他一次又一次的,用双手撑着身体站起来,再摇摇晃晃地摔下去。

撑起来,摔下去,撑起来,摔下去,撑起来……

直到陆嘉笙停止了这场与自虐无异的复健,时锦才调整好了情绪,推开门走了进去。

“阿锦?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呀?”

陆嘉笙一如既往地笑着,单从他的笑容来看,完全看不出他对于恢复健康的执着。

抑或是,他只是习惯了失望。

时锦动作有点不自然,但她本人对此未有丝毫察觉。

“路上堵车,回来得晚了点。阿生,你尝尝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口味。”

时锦给他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陆嘉笙接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

菜,都冷掉了。

“阿生,我这部戏已经拍完了,近期也没什么通告,设计所那边也不用操心。你说,我们还要住在疗养院嘛?还是,你搬过来和我住呢?我在四平路那边有栋公寓……”

陆嘉笙放下筷子,问:“阿锦,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他的无能与丑态。

时锦一顿,她想要否认,可一瞧见那双比星星还要明亮的眼睛,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

他笑着打断她的话,说:“干嘛这副表情?这又不是你的错。”

所以,不必可怜他。

陆嘉笙不是第一次说类似的话,可这次的时锦搜肠刮肚,也没找到一句能让气氛变得轻松些的话。

最后,还是陆嘉笙转移了话题。

“阿锦,那天你不是说到那个小王子了嘛?尼古拉斯人还不错,他知道我出意外后,还帮我联系过几个医生。”

时锦有些意外。

“是吗?嘉笙,你之前怎么没告诉过我呢?”

陆嘉笙下意识摸了摸腿,说:“我还以为他会告诉你……”

时锦摇头,很自然地答:“回国之后我就再没和尼古拉斯有过联系。”

陆嘉笙轻声笑了出来,他望向时锦,长长地叹息。

“尼古拉斯,他喜欢你。”

小王子不会掩饰他的爱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