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棠蹲下摸了摸梨茸,走?过罩门,无声?地打量四周。

晏元昭的书房极大, 但不显空荡。

八扇雕琢精致绘着青绿山水的碧纱橱隔开卧房, 六个檀木架上格下橱, 书格里整齐码放书册,有一架底格放了红木剑架, 托着一柄长剑。架子后头的墙壁上悬一张山景小画,青叶白花漫山遍野, 如火如荼。

书架疏散地半包着一张乌木书案,旁边还有香架、画几、茶案等, 角落里搁了只四周包起的芒草软垫充当猫窝,看着亦是清雅。

房里一派阴凉, 沉静中氤氲着素淡香气?,是沉水糅合了棠梨的味道。沈宜棠没看到冰盆之类的常见消暑之物,不知这屋子是怎么造的,能避过灼灼暑热。

晏元昭坐在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沈宜棠抱着梨茸,有些踌躇。

“坐这里。”晏元昭下颌微扬,用笔杆指了书案斜对面的坐榻。

沈宜棠忙坐过去。

榻上置着栅足几,几上摆了几碟点心,不知是原本放在那里,还是为?她准备的。

她吃着糕,撸着猫,看晏元昭专注笔下,再无搭理她的心思?,想了想,道:“晏大人,我想找本书看,可以?吗?”

答声?从书案后传来,“想看什么书?我这里没有话本子。”

沈宜棠噗嗤一笑,“我不想看话本子,给长公主读都读够了。我去看看你书架子上都有什么,挑一本来看。”

晏元昭没说话。

沈宜棠便当他答应了,放下梨茸,脚步轻柔地走?到架子旁。

她看了很久,晏元昭提落笔勾划完两整页纸,余光里的绿罗裙才从书案右端移到左端的架子。

沈宜棠找书,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此为?借口搜寻账本。

她放亮眼睛,从第一个架子起,细细扫过书格里的每一本经史子集,寻找主顾所说的红皮册子。还用云岫教她的法?子,手?指一寸寸摸了书架的关键处,查探是否藏有暗格暗室。

搜到最后一个架子,仍没有什么收获,都是寻常的架子,载着寻常的卷册。

但她突然眼一尖,目光滑到架顶。

上面有几部厚重的典籍,最上头赫然是一本堆得靠里的册子,薄薄的,朱红书脊。

那册子放得高,还贴着墙,她看不清封皮。沈宜棠毫不犹豫地踮起脚,伸手?够过去。

下一瞬,沈宜棠后背一僵,一只温热的大手?按在她手?背上。

晏元昭站在她身后,低沉的声?音响起,“别拿。”

他一直专注在案头,怎么反应得那么及时,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沈宜棠讪讪地缩回手?,转身面对晏元昭的俊颜,“是什么呀,还不许人看?”

“不适合你看。”晏元昭道。

“我都没看呢,你怎么知道就?不适合我呀。”沈宜棠眼珠骨碌一转,“不会是晏大人私藏的春宫册子吧?”

晏元昭眼皮一跳,“你脑袋里成天想些什么东西。”

“这有什么,郎君们都看,我理解的。”沈宜棠无辜道。

“你从哪听的‘郎君们都看’?”不等她回答,又道,“不许再说这个。”

“这么避讳呀,”沈宜棠笑得贼贼的,“不会是被我说中,心虚了吧。”

晏元昭面色不善,沈宜棠越发怀疑这正是她要找的册子,继续小声?激他,“我就?当是春宫了,除非你让我看看。”

晏元昭一声?不吭,忽地扬手?拿下册子,塞她手?里。

沈宜棠忙翻开,看到里头内容后,沉默了。

是一本应进士科试用的手?抄策文合集。

晏元昭淡定地阖上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