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谢长离事忙,因荀鹤还有件事想请教, 今晨在衙署里耽搁了好半天, 直到晌午时分才回到官驿。原想着叫蓁蓁过来一道用饭, 问过仆妇后才知道她已用过饭了, 这会儿就在屋里午睡。
他回住处推开门,没瞧见榻上有人,隔着半敞的窗扇一瞧,就见她躺在外面露台的摇椅里,身上盖了条毯子, 睡得正数。
晚秋的天气虽渐渐寒凉起来,晌午的日头却仍十分和暖。
她脖颈往下沐浴着阳光,脑袋藏在树影里, 合着眼的神情十分惬意。旁边的矮几上, 茶杯早已放凉, 看来午睡已经有一会儿了。
屋外有人禀报,是仆妇来送午饭。
谢长离压低声音命她们进门, 瞧着窗边正好有张长桌,便让人将饭菜摆在那里, 就着拂槛的清风、午睡的美人,正可悠然饱食。
仆妇轻手轻脚地摆好, 恭敬退了出去。
谢长离终于得空,只管斟了杯酒慢尝美食, 视线却不时落向窗外的蓁蓁。
比起在京城时的收敛安静,南下扬州后的这些天里,明显能看出她心绪好了一些,尤其是跟蒋涟在一起时,笑容中的欢喜肉眼可见。
人都贪恋故乡,她也不例外。
扬州是她长大的地方,哪怕遭受了变故,仍有故交在此,足以慰怀。等日后道观旁的玲珑别苑修好,将她送来安居,她必定会喜欢吧?或许那时,她也会坐在窗畔捏着玉笔,慢慢推算账目,等日影慢慢挪过中天时,去午憩、去散步。
彼时,即便他已粉身碎骨,也可稍得宽慰。
谢长离的目光在蓁蓁身上驻留,看清风拂过她鬓边的发丝,摇动垂曳的裙角。
林墨就在此时走了进来。
“主君,京城里有急报传来。”他站在门外,压低声音禀报。
谢长离招手示意他走近。
林墨走到跟前,见蓁蓁就在窗外不远处睡着,迟疑了下,低声道:“是夏姑娘的事,这里……”
“无妨。”谢长离瞧蓁蓁睡得香甜,没打算换地方,只问道:“怎么说?”
“有人找到了她的行踪,就在几天之前。”林墨躬身靠近些,将事情经过简要说了,又道:“若不是长公主做手脚想接着害她,谁都想不到她会被藏在那等地方。如今看来,当初夏姑娘忽然失踪,跟长公主脱不掉干系。”
“人没事吧?”谢长离抬眉。
“属下派去盯梢的都是好手,长公主不知道咱们起了疑心,派过去的不算厉害。咱们的人救出夏姑娘后,已藏在别处了。只是她如今……”
林墨说到这里声音稍顿,有些忐忑地道:“夏姑娘吃了太多苦,如今谁都不肯信,屡次想要逃脱。恐怕还得主君亲自过去一趟,才能将她安然接回来,否则贸然送回,只怕半路会出岔子。”
“好。递信过去,让她们照顾好人,我回京后处理了紧要的事就赶过去。”谢长离沉声吩咐。
林墨依言去办,躬身告退。
少顷,屋门吱呀掩上,谢长离坐在重归安静的屋中,想着长公主暗中谋害的手段,神情中有担忧,亦渐渐浮起暗怒。
而蓁蓁躺在摇椅,胸口怦怦轻跳。
她午睡已有些时候了,原就在将醒未醒之际,虽没察觉谢长离以秀色佐餐的举动,却依稀听见了林墨在门外禀报的声音。
只是懒得动弹,仍迷迷糊糊睡着。
直到夏清婉的名字依稀入耳。
残存的睡意消散,隔着窗户外几步的距离,她并不能全然真切地听到林墨的禀报,只能偶尔听清几个字句,明白他说的事与夏家和长公主有关。
但这些已然足够了。
尤其是谢长离吩咐林墨照顾好人,他会亲自赶过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