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六叔闻言看了看,也觉得意外,“瞧着是有个人,不知为何躲在那里。”
“去瞧瞧吗?”
“走吧。”耿六叔是个爽快良善的人,瞧见那瑟缩的破衣烂衫,便知是有人落难了,哪会坐视不理?
遂喊了侍卫车夫,一道过去瞧。
窄道里堆着酒缸杂物,隔墙便有酒客歌女的笑声传来,一派繁华热闹气象。那人蜷缩在焦炉里,身上衣衫破烂,拿废弃的破席子遮住双腿,旁边堆着些腐坏的食物,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正昏迷着。
耿六叔拿手探了探额头,赶紧又缩回来,“好烫!”
“别是生病了吧?”
“身上也烫,八成是病了。”耿六叔试过那人脖颈的温度后,不由抬头看向车夫他知道这是谢府的侍卫,因京城里人事繁杂,他不敢擅作主张救人,这会儿倒有些征询的意思。
蓁蓁忙向车夫道:“你去瞧瞧。”
车夫应命,见那人烧得昏迷不醒,手指在他头脸身上摆弄了片刻,竟也弄得那人悠悠醒转。
耿六叔细细询问,才知道那人是被豪强所欺,家资都被充为债务强夺走了。他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挨了打后没法做工,只能躲在这儿,暂且拿酒楼的剩菜充饥,想等身上好些了寻工糊口。
谁知前夜一场大雨,他睡得沉被淋透全身,之后发起烧来,浑身无力又没东西吃,昏迷到这会儿,几乎奄奄一息。
蓁蓁哪里忍心,便让耿六叔扶起来,打算先送去医馆开些药,再带到耿六叔的小院照顾一阵。
车夫亦知此人并不可疑,便帮忙扶出来。
那人病得沉,浑身都软趴趴的,两个男人左抬右扛地将他往车里塞,不提防夏清和今日上街闲逛,瞧见这架势后,连忙捏着鼻子,拿团扇遮住半边脸,嫌弃道:“这是什么味道,又脏又臭!虞娘子真是兴趣别致,什么东西都敢捡。”
“他病了。”蓁蓁不好无视,随口敷衍。
夏清和故意往后躲,一脸的讥笑,“哎哟,别是个乞丐吧。脏兮兮的塞进车里,这马车往后还怎么用啊。回头你可得提醒谢统领一声,让他别再用这车,当心连他也熏臭了。”
她素来叽叽呱呱,蓁蓁也懒得计较,瞧着将人扶进去了,便让驱车送去近处的医馆,她跟染秋走去也无妨。
马车辘辘,一行人迅速走远。
夏清和却还站在原地,跟随行的小丫鬟嘲笑蓁蓁的举动,末了又嚷嚷着要去买身新衣裳,免得她也被熏臭。
主仆俩嬉笑着,似对伤病之人浑不在意。
谢长离站在不远处,眸色暗沉。
他原是怕姬临风去而复返,再度纠缠蓁蓁,才默默跟随了一段路,打算送到岔路口再拐回提察司。谁知走到半路,就看到了蓁蓁救起病人的那一幕。提察司的下属便在此时追来,就着僻静处禀报事情,谢长离一面听禀,一面将蓁蓁的举动尽数收入眼底。
连同夏清和奚落嘲讽的言辞都没落下。
他不由皱起了眉。
自与夏清婉失踪之后,夏夫人大约是想让他多照拂幼女几分,往常总爱说姐妹俩性子相近,都是极招人怜惜疼爱的。
可今日蓁蓁救人时夏清和在做什么?
捏着鼻子避之不及,非但不帮忙,反而出言奚落,不见半分柔善心肠。
若夏清婉也是这样的性子,当初怎会救下他?毕竟,彼时少年被追杀着流亡逃命,为免人留意,时常穿着破衣烂衫混在流民乞丐之中遮掩行迹,被箭射伤后又昏迷不醒,处境没比方才那人好多少。
狐疑一旦浮起,便如炉水渐沸。
因衙署里有事要处置,谢长离先赶着去了提察司,待回府之后,从阎嬷嬷口中得知蓁蓁已然回府,便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