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拳头朝颜锦书喊道:“你当真如此狠心?清欢与你一同长大,即便有错,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颜锦书脚步一顿,转身时眼底结了层霜:“一同长大?她往祖母药里下毒时,可曾念过骨肉亲情?买凶截杀我时,可曾记得儿时情分?”

她冷笑一声,眼里却充满失望,“大公子若要护她,不如先问问自己,若我与祖母当真死在她手里,你如今又会站在这里替谁喊冤?”

颜景川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街边的菜筐。

菜贩骂骂咧咧的声音里,他突然想起幼时陆清欢落水,是颜锦书毫不犹豫跳进池塘救人;想起自己科考失利,也是这个妹妹变着法子宽慰。

可如今,他却为了另一个人,将矛头对准血脉相连的亲妹妹。

他忍不住想,若祖母和锦书真的死在清欢手里,他又该如何?

“锦书,我只是……”颜景川张了张嘴,喉间却像塞了团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闭嘴吧。”颜锦书不再看他,转身往马车走去,“大公子有闲心纠缠,不如去劝劝陆清欢,早日认罪伏法,也算少受些皮肉之苦。”

裴度抬手替她掀开轿帘,余光瞥见颜景川失魂落魄的模样,低声道:“要我派人盯着?”

“不必。”颜锦书坐进马车,“他若真敢做出糊涂事……”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我也不会再留情面。”

马车缓缓启动,颜景川望着扬起的尘土,突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街边路人指指点点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这才惊觉自己官服歪斜、狼狈不堪。

远处钟楼传来沉闷的钟声,惊起一群寒鸦,他望着黑压压的鸟群掠过天空,突然想起陆清欢寻死时,脖颈处渗出的血,染红了半截白布。

“不,清欢不能出事……”他喃喃念着,挣扎着起身。

膝盖传来钻心的疼,可比起心里的慌乱,这点痛竟显得微不足道。

傍晚时分。

颜锦书回了颜府,直奔栖梧院看望老太太。

屋子里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祖孙俩。

老太太靠在软垫上,抬手示意她坐到身边,颜锦书乖巧靠过去,老太太握住她的手。

“书儿,你如何离开的栖梧院?”老太太好奇地问。

颜锦书抿了抿唇,如实道,“是裴度带我出去的,他半夜翻墙进来……”

“你和裴度是什么关系?”老太太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不苟言笑地说,“老实告诉祖母,不要隐瞒。”

颜锦书思索片刻,说道,“祖母,我们……只是朋友。”

“哼,又骗祖母。”老太太不高兴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若只是朋友,裴度能为你做到这般地步,你会半夜跟着他离开?”

颜锦书:“……”

她悻悻笑道,“祖母,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对裴度的确已经有了几分情意。”

这句话不是为了敷衍老太太。

是颜锦书的真心话。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一段时间以来裴度对她的付出和爱护,她都看在眼里,如何不动容?

老太太严肃的神色消失,立马露出了笑意,“当真?那你可想嫁他?”

颜锦书红了脸,垂眸小声道,“祖母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太早了吧。”

“不早了,你二人若真的心意相通,那就尽快定下来。”老太太轻轻抚摸她的脸,眼里带着忧虑,“你将陆丫头告上了京兆府,若她将来被判罪定刑,以你爹娘他们对她的宠爱,定是要怨你的。”

“原本我还担心,可听你说了和裴度的事,祖母稍稍放心了,你嫁进了裴府,裴度自会护着你,何必再留在家里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