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知己知彼,如今秦小公子手里半枚铜板都不剩了,乃是个赤条条的穷光蛋。

秦无疾左手带着那只漏指手套,一边沉思,一边默默扳着僵硬的指骨。

两队将士入校场,有很短的时间整军列阵。

吕迟看了眼身边的旗头,旗头心领神会,高高举起手中的青底虎头认旗挥舞,五十余人领命,各自提着木刀奔走,眨眼间便列出阵型来。

右厢队正吴大鼎,乃是个身高近七尺的彪形大汉,站在大帐旗下一看对面的举止,登时大笑不止。

吴大鼎此前不认得吕迟是谁。

直到昨日,他亲眼见了这小儿同单春打得不相上下,才知道雁门关中还有这样一号人物,鞍上功夫了得。

但今日夺旗阵战,可没有没有弓弩傍身,场上百来个人,都要凭两条腿冲阵,拼的就是近战搏杀。

任他再怎么弓马娴熟,于此地也是无用。

那小身板,他一条胳膊便能提溜起来。不足为惧。

再看他摆的那阵仗,古里古怪,闹着玩儿似的。

燕水口今日所结之阵列,并不似寻常关军操练的制式。

站在右厢万钧山上遥遥看去,左厢诸人林立坡上,就像一只两头尖、肚子大的纺锥,中间人数最多,密密麻麻护着坡上的赤红色的大帐旗。

在吴大鼎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冲锋的阵法,更像是认怂了。

吴大鼎大笑三声:“姓吕的!好一副小胆儿!不敢和老吴我脸对脸冲锋,只知道里三层外三层护着腚眼儿!这还打什么劲!早早认输罢了!”

秦无疾在吕迟身边低声道:“队正尽管骂。”

吕迟一听这话,那还得了?

这不就来着了么!

吕队正前几日生了病,喉咙没太好利索,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扯开嗓子:“吴大鼎!”

“没见识的饭桶,睁眼瞎的肥猪!”

“你腚眼儿长眼珠子上了!”

“老子今天教教你!这叫捉鳖阵,专门捉你这样膀大腰圆的鳖孙儿!你胆敢过来,吕老爷便掀了你的王八壳子泡酒喝!”

在燕水口人阵阵哄笑中,吴大鼎脸都绿了,破口问候吕迟几代祖宗。

骂阵也是关军必修的功课,得专门下功夫研究的。

从前两军交战,关军跟戎索人语言不通,骂得不爽利,有条件的还得专门给配翻译,争取每句话都骂得明明白白,每个字都骂得真真切切。

吕迟初到燕水口那一年,还是个身无官职的小卒子,碰巧懂得戎索话,一年到头净干这替人骂街的脏嘴活儿,于是博采众长,精益求精,此道算是修习到家了。

吴大鼎怒发冲冠,瞪着眼珠子,耳中听得角鼓声响,手持木刀,振臂高呼,带着乌泱泱一片人冲下阵地,如同猛虎下山,迎面朝左厢的“锥尖儿”生扑而去。

不怪吴大鼎此举贸然。

雁门关夺旗阵战,讲究的就是个短兵相接,不论队形怎么排,打着打着就眼红了,怎么都得乱,到最后拼的都是胸膛抵着胸膛角力,跟摔角、拔河没甚么大差别。

故而阵法顶个屁用。

拢共百十个人打架而已,能玄乎到哪儿去?

吕迟往自家摆这大肚子阵,一看就无甚经验,忒是小家子气!

吴大鼎终于赶到阵前,大喝一声,长刀劈下。

黄口小儿,目中无人!

且待他靴底在吕迟那张破嘴上碾过!

点将台之上,数十名军官遥遥看着校场上的夺旗阵战。

校场宽阔如此,不仅一场夺旗,而是同时打着五场。

代州长史崔闲站在关朔右手边,手中抱着白玉拂尘:“这一炷香时辰……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