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1 / 2)

吕迟扪心自问,换了自己统筹全局,绝做不到这样干脆利落。

攻城之战素来以艰苦卓绝著称,河东军驻守雁门关这么多年,最是明白这个道理,城中守军占据两三层楼高的地势,这就是天大的优势,攻城一方想要得利,往往要拿数倍于守军的人命去填补。

想当初戎索人围困应安城,如何威逼利诱,秦无疾就是打定主意不出城迎敌,死死抓住城墙地势之利,以守代攻,戎索人没办法,活活在应安搭进去一整个冬天,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通向胜利的道路从来不只有一条,很多仗这样也打得,那样也打得,但要付出的代价却是天差地别。

怎样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这看得便是将领的本事。

胜州一战,以少胜多,俘获敌军超过四成,是顶顶标准的上阵上获,想要做到这一层,凭借的绝不仅仅是武功高低,而是将领统领全局的筹谋。

该学的、能学的地方太多了。

吕迟从没觉得自己头脑这样清楚过,细细琢磨这九日以来的见闻,只觉得受益匪浅。往常硬塞塞不进肚的学问,今朝却犹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哗啦啦往脑子里流,与李肃生说起来半晌不停,竟有些头头是道的意思了。

照李肃生的话来说,这就叫做“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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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后,秦无疾与戴德厚押解俘虏,返回胜州。

舍利吐利部一大半的本部贵胄,如今都落到了关朔手中。

之前敢拉弓杀人的守城将,蓬头垢面地进了俘虏营,还没喘上几口气,当即被舍利吐利撒垦一脚蹬上门面,踹了个人仰马翻,血流如注。

舍利吐利撒垦怒斥:“混账东西!”

秦无疾在监房外看着,抬了抬下巴,身边兵卒会意,三五个汉子齐齐围上去,将勃然大怒的舍利吐利撒垦拉到一旁。

“舍利吐利部宗亲,捡干净的地方单独关押,日常饮食不得怠慢。”秦无疾看向舍利吐利撒垦,改用了戎索语,“胜败乃兵家常事,王爷还是少动气性。”

舍利吐利撒垦往地上啐了一口,掀起眼皮看他,蹩脚地叫出他的名字:“你是秦时安?”

“正是。”

“别跟我来这套。”舍利吐利撒垦扯扯嘴角,警惕而狠戾地盯着他,“草原上的贵族都知道,秦时安长了一张很会骗人的嘴,说出来的话扰人心智,你比关朔还狡猾,我不会听你说话。”

“误会了。”秦无疾却笑道,“没想与你说话。”

舍利吐利撒垦猝不及防叫他噎了一句,皱起眉头来。

秦无疾淡然道:“鹰头将军阿跋西的大名响彻草原,舍利吐利部素以他为尊,我若想扰乱贵部,也该从他下手。”

舍利吐利撒垦脸色既青又红,牙缝里出声:“叫我等到机会,我会先割掉你的舌头喂马!”

秦无疾彬彬有礼地朝他拱了拱手,不再作答,目送将士将舍利吐利撒垦送入新收拾出来的监房。

“舍利吐利部这两位王爷之间,似有不睦。”

秦无疾嘴角笑容落下去了,右手搭在刀柄上,视线投向面前昏暗狭窄的监房行廊。

“攻城当日南城门上,中层将官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弓,意图射杀舍利吐利撒垦,好像全然不怕被阿跋西追责。想来阿跋西对这胞弟的态度,也不会缓和到哪里去。”

“将军所言有理。”纪天星皱眉道,“以下犯上,妄图射杀主将……这荒蛮之族,果真不通礼法。”

秦无疾闻言,竟开口道:“度日艰难,不争则死,还在乎什么父子君臣。”

纪天星愕然看向他:“将军?”

“惊讶什么。”秦无疾与他对视,“你觉得我不该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