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鞘裹着棉布，将抽刀的声音隐到最小。

黑暗中的人无声举起手臂，刀尖悬空，正对着榻上之人的喉咙。

无声无息，直插而下。

利刃入体，只此一瞬，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鲜血迸发，在黑暗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208 绿毒参

◎此毒卑职闻所未闻。◎

黑暗中传来一声痛极的闷哼。

秦无疾手中的匕首深入刺客腹腔足足六寸, 刀刃贴在肋骨下长驱直入，直至窄窄的铜制刀格贴住刺客皮肉，难以再进。

电光火石之间, 刺客掐住秦无疾手腕, 妄图扼住他动作, 却发现秦无疾力气不小, 手臂纹丝不动。

似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刺客不进反退, 当即发了狠，左手牢牢扼住秦无疾手腕，封住他向后的退路，右手钢刀朝人劈头砍下, 竟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秦无疾并未躲闪, 只是将匕首扎得更深，手腕稳稳发着力。

刀刃横推出去，硬生生在来人肚皮上割出一道掌宽的横口，霎时间血流如注。

布帛裂声伴随一阵粘稠响动, 刺客衣裳鼓出一只小包, 那是肠子挤出了体外。何人也受不得如此酷刑, 刺客痛到脱力, 手中长刀坠落。

秦无疾听见耳边痛到极致的闷哼，缓缓将匕首抽出, 抬腿将人踹倒在地。

刺客腹中肚肠哗啦啦流了一地，却还未断气, 捂着伤口想要爬起身来, 五指探向脱手的长刀。

离着半寸, 秦无疾踩住他手腕, 制止当场。

“靴底不大干净。”秦无疾和缓道，“得罪。”

刺客“嗬嗬”喘着粗气，像是恶毒咒骂着他这不合时宜的彬彬有礼。

秦无疾手中的匕首遍布血污，刀柄那颗圆润黄玉叫血浸得湿透，他拾起一方干净的衣角，覆在匕首上蹭了蹭，而后轻声问靴底人：“中原官话听得懂么？”

刺客不曾答话。

“很痛？”秦无疾微弯下腰去，又用戎索语道，“你别怕。方才一刀虽割得深了些，却也无妨性命，我曾给军医做过几日帮手，懂得如何缝合伤口，你老实答话，我能保你不死。”

他这话说得诚心，刺客却并不理睬，身体抽搐起来，四肢挣动状似癫狂，喉咙中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动，喉咙嘶哑，好像只剩半口气喘了。

秦无疾蹙起眉头，将长刀踢远，反扼他两只手腕，未等将人翻过身来，便感到他脖子没了力气，头颅软软地往下耷落。

秦无疾手指捏住刺客脉门，发现他已经没了心跳。

“死了？”

秦无疾在行伍之中度过这许多年，手上有准头，面前多少开膛破肚的伤兵，从没人死得这么快。

眼下这人痉挛气绝，更像是毒发身亡。

秦无疾皱起眉头来，并未着急点灯，在黑暗中解了衣带，将尸体三两下捆严，又曲起手指测他鼻息。

并非龟息闭气。

人当真是死透了。

帐门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飞快靠近，秦无疾听出是谁，未曾抬头，仍单膝跪在原地观察尸体，直至纪天星持刀冲进帐门：“将军，今夜有刺客入营！”

纪天星嗅到铁腥气，只见月光倾泻入营帐，漆黑血迹浸透了大半张毡毯，血泊之中，秦无疾身着外袍，左手提死尸，右手握匕首，半边胳膊染做深红。

纪天星心口一沉，牢牢攥着刀柄，忙问他可有受伤。

“无碍。”秦无疾将尸体搁下，“将尸体拖出去清查。”

“遵命。”纪天星从怀中掏出一枚干净方巾递给秦无疾。

秦无疾将匕首裹进巾子里轻轻擦拭着，举步向帐外走